陳褒、原盼兩人,一個精細,一個年長有閱歷,聽到此處,哪里還能再不知這位“勇冠全軍”的黃牛角的心思,心道:“繞了這么一大圈,原來是想拉吾等入他的伙兒!”
陳褒、原盼兩人不知,黃牛角之所以會有此意,卻是與波才、何曼前兩天的整編有關。他們這個縣的道徒雖然到現在還沒有改編完成,但看波才與何曼的架勢,早晚是要改編的,他手下只有十幾個人,如果被改編,也就是個“什”的規模,最多當個“什長”。這幾天他為正為這事兒發愁,沒想到正瞌睡遞來枕頭,今兒個出來掠食,路上碰見陳褒、原盼這一支潁陰的“潰卒”。陳褒、原盼帶了一百五十個人,加上他原來的十幾個手下,就是一百六十多人。一百六十多人,差不多能編成兩個屯,一個曲了!若能將這支人馬拉到手下,那可就是一個“曲長”!一個什長,一個曲長,選哪個?不言而喻。因此,他下了這么大的功夫,又是自吹,又是嚇唬,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把這支“潰卒”哄騙到手。
陳褒、原盼再又對視了一眼,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黃牛角覺得遇到他們這伙人是“正瞌睡了遞給枕頭”,對陳褒、原盼而言,黃牛角拉他們入伙,何嘗不也正是“瞌睡了遞來枕頭”?自無不允之理,但也不能答應了太快了,以免這位黃牛角生疑,——雖說估計他不會生疑,但戲還是要做全套的。原盼、陳褒兩人故作遲疑。
黃牛角佯怒說道:“怎么?我憐惜爾等姓命,故才愿意讓爾等跟著我,你們反而不愿么?”他身后的十幾個兵卒為他仗聲勢,有刀的抽刀威脅,沒刀的舉鋤嚇唬,或者嚷嚷大叫,罵他們不知好歹,或者循循善誘,勸他們快點答應“勇冠全軍”的黃牛角將軍的話。
陳褒、原盼這才說道:“多謝將軍好意!吾等愿從將軍。”
“好!”黃牛角哈哈大笑,瞧了瞧陳褒、原盼,心道,“這兩個豎子不識抬舉,這年輕的倒也罷了,這個老的在剛才我說話時,一雙眼不住往兩邊、后頭瞄,看著就不像個聽話的,定然是個老殲巨猾、別有心思的。待過上幾天,待我找個機會,先把這老的除了!然后再宰了這個年輕的。這一百多人,哈哈,可不就都是我的了?”
原盼真是冤枉。他頭回干此等大事,就算鎮定,也怕自家的子弟們心虛,所以剛才在黃牛角說話時,忍不住再三回頭,示意身后的人稍安勿躁,不要露出破綻,卻未曾想到,這點動作落入黃牛角的眼中就成了他“不像個聽話的,定是個老殲巨猾、別有心思的”。
陳褒問道:“將軍不在縣里,出行路上,是奉了命令在巡邏么?”
“呸!巡什么邏!我黃牛角勇冠全軍,巡邏這點小事哪用的著我親自來做?我這是出來抄食的。”
“抄食?”
“縣里本就缺糧,昨天上師率主力南下時又把軍中這幾天抄來的糧食大多帶走了。咱們這些沒隨著南下的要想吃飽肚子,只能再出來抄掠了!你們也是運氣好,剛好碰上了我。要不然,你們即使去到縣里,也是沒飯吃,要餓肚子的。走罷,跟著我抄糧去也。”
陳褒、原盼面面相覷,投入到這位黃牛角手下本是想趁機混入城中,卻沒想到在入城前還得先跟著他去抄糧!不過卻也從這個黃牛角的嘴里得來了一個消息,那就是:確如荀貞等人所料,波才果然是把留駐汝水北岸的一萬人平分成了兩部,郟、襄城兩縣各有五千人。
這個黃牛角在襄城待了不少天了,對抄糧這一套熟門熟路,帶著陳褒、原盼等沿著官道往回走了一截,然后從官道上下來,轉往路邊的鄉中去。
到的鄉里中,諸人齊齊動手,如狼似虎地一家家闖入,摔鍋砸盆,翻個底朝天。
黃牛角一邊指揮搶掠,一邊教原盼、陳褒等人:“這幾天縣里都被抄掠好幾遍了,你們不要只看外邊的東西,要往里邊去,看看有沒有地窖之類!仔細點才能搜掠到東西!要是搜掠不到,今天晚上你們就挨餓罷!”
鄉民百姓不敢攔阻他們,忍氣吞聲,老人跪下磕頭哀求,婦孺們哭聲不絕。
原盼不忍目睹此百姓慘狀,暗自嘆氣。一個他族中的子弟問道:“原師,你嘆什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