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來前,帳中諸人彼此有相熟的都在小聲議論戰事。皇甫嵩來到,眾人也慌忙各自歸席,帳內靜了下來。
皇甫嵩沒穿甲胄,穿了件黑色的便衣,入座,環顧帳中,開口說道:“吾等攻城三曰,波才兩度派兵試圖強渡水,悉被魏校尉擊退。諸君,今天召請你們來,不是為了商議攻城事,而是為了商議波才事。”
射聲營的校尉問道:“商議波才事?”
“不錯。”皇甫嵩頷首,說道,“老實說,我不擔憂攻城,賊兵雖負隅頑抗,斗志頗堅,然我軍連攻三曰夜,賊兵傷亡慘重,今天下午,我發現守城的已不單是精壯賊兵,有一些婦孺老弱也上陣了,也許最多再有兩三天,我軍就能攻下昆陽了。昆陽不足憂,可憂者是波才。”
“波才兩度遣兵都沒能渡過水,有何可憂之處?”
“就是他沒渡過水,我才憂。”
“憂什么?”
“憂他會逃。他兩次遣兵都未能渡過水,他會不會因此干脆放棄昆陽,獨自逃遁?”
波才很“重義”,昆陽被圍后,他不但沒有獨自南下,反而還兩次遣派兵馬援救,這讓皇甫嵩、朱俊喜出望外,然而如今圍城已有三曰,波才兩次援救皆未能獲得成功,他會不會因眼見無法救援而干脆放棄昆陽,改變主意,獨自南遁?這讓皇甫嵩有點擔憂。
射聲營的校尉說道:“我軍渡水前,在巾車鄉軍議,不是已經議過此事了么?將軍當時說:波才部只有一兩萬人,即便他放棄昆陽,獨自南逃也無損大局。……,既然如此,又何必為此憂慮呢?”
皇甫嵩答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隨著戰局的變化和發展,作戰的目標肯定也會隨之發生變化的。在渡過水之前,皇甫嵩的首要目標是圍住昆陽的黃巾軍大部隊,如今已圍住了昆陽,雖說暫時還沒有攻克,但離攻陷已經為時不遠,并且令人驚喜的是波才居然這么重義,沒有獨自先逃,而是還在舞陽待著,在這種情況下,作戰的目標就不能只還是圍住昆陽,而要隨之改變了。皇甫嵩現在考慮的是:在包圍昆陽之同時,能否再殲滅波才?
朱俊應聲說道:“這兩天我也在思忖此事。如今昆陽城內的賊兵已成甕中之鼠,不足為慮了,若是能再進一步把波才也留下,自是最好不過。”
皇甫嵩問道:“將軍可有計了?”
朱俊人很聰明,但聰明分很多種,不一定都擅長戰陣計謀,他在這方面并不擅長,搖了搖頭,說道:“尚無良策。”問皇甫嵩,“將軍今暮召吾等前來,必是胸有定見了?愿聞其詳。”
皇甫嵩笑道:“談不上‘定見’,不過確實有了點想法。”
“噢?是何妙計?”
“欲要留下波才,不外乎兩策,或野戰殲之,或分兵去圍舞陽。”
“舞陽城中亦有兩萬賊兵,我軍總共才四萬余人,怕是難以同時圍擊昆陽、舞陽兩城。”
“是啊,我也這么認為,所以,於今就只剩下了一個辦法:野戰殲之。”
“波才在舞陽城中,如何野戰殲之?這幾天他雖兩次派兵欲渡澧水,然這兩次他都只派了四五千人,我等就算把這四五千人殲滅了,他還有萬余人。在知道他所派之賊兵被我軍殲滅后,他定會立刻棄城南遁。這樣一來,他那萬余人馬可就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