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侍衛入屋中通報。
很快,曹艸披衣出來,手中拿了卷書,笑道:“哎呀,只顧看書,忘了時辰,不覺天色已暮!我說這書上的字怎么越來越看不清了?哈哈。”
“都尉在看何書?如此入神?”
曹艸揚了揚手中書卷,笑道:“《孫子》。古人云:‘渴而穿井,斗而鑄錐,不亦晚乎?’我今臨陣展卷,讀誦《孫子》,雖然晚了點,總勝過不讀,是故古人又云:‘見兔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
荀貞笑道:“都尉何其謙也!天已暮了,吾等這就出發吧?”
“好!你等我片刻,待我穿上足衣。”曹艸手往下指,把腳從步履中伸出來,卻是光著腳,沒穿襪子。
荀貞見過不少官吏、士子了,出門迎客而只穿鞋卻沒穿襪子的,曹艸是頭一個。他莞爾一笑,說道:“好。”
等曹艸穿戴整齊,傳令部將把部眾集合起來后,夜色已至。
兩人率部出鄉,繼續前行。一夜疾行,快天亮時,如期趕到了渡河的地點。渡過河后,又前行數里,選了個隱蔽的地方就地駐扎。依照皇甫嵩的將令,魏校尉應已著手誘波才再度派兵渡河去援昆陽了。昆陽就快守不住了,如果所料不差,波才若是上當的話,他應該很快會出兵渡河了。
兩人嚴令部卒不得外出,不得生火,不得喧嘩,隱伏在駐營之地,遣出斥候去澧水岸邊打探,靜候魏校尉的消息。
等到傍晚,斥候急匆匆地趕了回來,同時來的還有皇甫嵩的軍令。
曹艸、荀貞聽完斥候的稟報和軍令,面面相覷。
確實如他們之前的推測,波才的確上當了,於今天午時第三次遣兵五千人渡河救援昆陽。截止到此,與皇甫嵩的計劃是一致的,但接下來卻偏離了原定之計劃。魏校尉詐敗變成了真敗。要不是朱俊力挽狂瀾,恐怕魏校尉就要全軍覆滅了,即便如此,他部下亦傷亡近千,余眾大多潰散,短期內是無法趕來與曹艸、荀貞合兵了。
皇甫嵩在軍令中說道:“波才渡河之兵被朱將軍全殲,波才受此驚嚇,很可能會馬上棄城南逃。絕不能放他逃走。你兩人可立即帶本部人馬先行趕去舞陽。波才若棄城逃遁,即擊之!我已令魏校尉盡快收攏殘兵,趕去與你二人會合。”
曹艸、荀貞部下諸將聞聽軍令后,大多愁眉不展,有的說道:“咱們總共才五千人,波才尚有近萬五千人,咱們如何能拖住他?他要真的出城,以咱們這點兵力恐怕攔不住啊!”
荀貞心道:“人算不如天算。皇甫將軍此計可以說是把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情況都考慮進去了,卻萬沒料到魏校尉會詐敗變成真敗。”
上次荀貞渡汝水去誘波才、何曼時,荀攸、戲志才曾和他討論過該派誰去做“詐敗之將”,詐敗確實不易,但魏校尉乃是比兩千石的高級將領,本部越騎營又是禁衛軍,是本朝的王牌野戰部隊,從常理而言,對付黃巾軍這種“烏合之眾”應是很輕松的,即使詐敗料也不難,卻沒料到,他竟變成了真敗。這讓荀貞不禁懷疑起魏校尉的指揮能力與越騎營的戰斗力。
他的懷疑是正確的。如今的北軍五校早已不是當年戰功赫赫的北軍五校了。早年的北軍五校士都是選募來的勇士,而今的北軍五校早已腐朽不堪,朝廷甚至多次買賣北軍五校士的名額,有錢就能進去為營士。這樣的部隊哪里會有太強的戰斗力?其實在上次救孫堅時,荀貞就應該看出端倪,當時他在岸邊看到了一些渡河不成、渾身泥濘的越騎營騎士,孫堅、荀貞可以成功渡河,越騎營卻渡河失敗,這要是精銳豈會如此?只是北軍五校的名頭太大,荀貞當時以為是河底泥濘不利馳馬的緣故,沒有多想。
魏校尉戰敗,短期內無法與荀貞、曹艸合兵,盡管荀貞、曹艸部下只有不到五千人,以這不到五千人去拖住波才的一萬五千人難度極大,但軍令如山倒,皇甫嵩既然下了這個軍令,那么就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曹艸皺著眉頭,問荀貞:“貞之,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