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一把攙住他,不讓他行伏拜大禮,笑道:“地上臟。孝子奇士之衣豈能被臟土所污?”
岑竦心道:“聽說這位新來上任的中尉是豫州人,出身潁川荀氏,從邦伯征討數州,轉戰數郡,戰功赫赫,乃以軍功被朝廷拜為吾郡中尉。卻沒想到他居然這般年輕,又這般隨和。”因見荀貞等微服便衣,荀貞所帶的隨從也不多,遂問道,“中尉緣何微服出行?”
“州牧傳檄,令我安守趙郡。為了熟悉民情、地形,以便擊山中賊,故此我微服行縣。”
岑竦肅然起敬,說道:“為安吾郡,中尉不顧秋涼,微服行縣,查探民情、地理,實令小民欽佩。”問道,“有什么是小民可以幫得上忙的么?”
“正有兩事想要借君之力。”
“中尉請言,只要能做到,小民必竭盡全力。”
荀貞笑道:“其一,就是我剛才說的,不知岑君可愿屈就我府主記史之職?”
岑竦面現難色,頓了會兒,說道:“竦是鄉野俗人,無有長才,而竟能入中尉眼中,被擢用為主記史,竦誠惶誠恐。以竦之能,得為此職,已是奢求,本不該推拒,可家中有老母,此事,竦需得先稟告老母,若家母允可,自樂於供中尉驅用,可若家母不愿竦離家而不許?”
“君是孝子,如君母不許,我當然也不會損君孝子之名。”
岑竦如釋重負,拜謝荀貞。
荀攸在邊兒旁觀,把岑竦的表情、舉止看得清清楚楚,心道:“換個旁人被本郡中尉親口擢為主記史,怕早就興奮激動了,而這岑竦卻一點兒也沒有驚喜,首先想到的是他母親。此人果然淳樸孝母。”
岑竦問道:“不知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等多是外州人,唯公宰是本郡人,但卻不是易陽本地人。對貴縣的情況,我等都不很熟悉,君若有暇,我想煩請君為我等做個向導,如何?”
荀貞這句話半真半假。
他們幾個人多是外州人,這句是真;對易陽的情況不熟悉,這句是假。邯鄲榮雖非易陽本地人,然而他土生土長,在趙國生長了三十多年,對易陽等縣的情況卻也是很熟悉的,要不然,荀貞不會只帶他這一個趙國人隨從出行。
之所以這么說,畢竟是與岑竦初見,荀貞雖奇其行、敬其母,一見面就要辟用他為主記史,可說到底,這個辟用主要是根基於岑竦的淳樸、孝順和奇行,就目前來說,卻是與岑竦的能力無關,更多的是為了揚他自家“辟賢用能”的美名。
因此,荀貞想借著“請岑竦為向導”這個由頭多與岑竦接觸接觸,以能更好地了解其人。能力若是普通,那么如果岑竦的母親不答應他出仕中尉府,也就算了,不強求;可若是此人不止有奇行,而且可堪大用,那么如果他的母親不愿意他出仕的話,荀貞還要再請、三請。
“此易事耳,竦愿為中尉領路。”
荀貞的這個請求不過分,岑竦欣然接受,當下前頭引路,帶著荀貞等往縣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