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換一個不聽話又且無能的縣尉,不如留著他姑且充位。”
縣尉在縣中的地位與中尉與國中的地位較為相像,首先,二者同為武職,其次,二者雖非一縣、一國最高的長官,位在縣令長與國相之下,卻均有一定的讀力姓,與縣令長、國相同為地方長吏,皆有單獨的治所。因此之故,也就如國中的中尉與國相時常爭權一樣,縣尉與縣令長時常也會在權力的爭奪上發生矛盾,或是縣令長侵縣尉之權,或是縣尉侵縣令長之權。
單獨地放到襄國縣來看,很顯然,是姚昇侵奪了縣尉的權。
郡、縣的長吏們互相爭權之事很常見,可像姚昇這么坦白的卻就不多見了。在座的荀攸、宣康俱皆驚愕。荀貞一時無話可說,再又聯想到姚昇方才對豪強大戶的評語,心道:“真不知該說這個姚昇是坦誠直率還是言談無忌。”
邯鄲榮知姚昇的脾姓。
姚昇這個人就是這樣,他出身州郡冠族,才高有能,二十多歲就被舉為州茂材,年才三十余便是千石令,以他的政績,再待上幾年,等在襄國縣的任職期滿很可能就會被直接召入朝中為官或者再遷別地、被擢為二千石的國相郡守,既有家世,又負才干,而且又如他自陳所言,他認為人生在世,貴在不矯揉造作,順意而行,所以說話向來是無所忌諱。
不過他的這個無所忌諱并不惹人厭惡,不像某些橫行無忌之人,一見就令人反感,反而讓人覺得他很坦蕩,因為他的態度很誠懇。
邯鄲榮再度出來打圓場,故作發怒,說道:“縣尉者,中尉之下吏也!姚君,你怎能當著中尉的面侵奪縣尉的權呢?”跪請荀貞,“姚令侵權當劾,等回到邯鄲,請中尉傳檄國相劾他!”
荀貞笑道:“姚君坦蕩蕩,無所隱,此君子也,公宰何來彈劾之請?”
姚昇沒把邯鄲榮的故作發怒當回事兒,笑道:“你這個公宰!我兼勞了縣尉之責,御賊守土,功勞大焉,你不請中尉傳檄國相表彰我,反請中尉彈劾我,豈有此理!”
荀貞哈哈笑道:“姚君所言甚是,待我回去邯鄲,我就傳檄國相,請表彰君之功勞。”
請姚昇歸座。
等姚昇回到座位,他正容說道:“君在襄國兩年,必熟貴縣的地貌、賊情,不知有何以教我?”
見荀貞談起正事,姚昇亦收起嬉笑,嚴肅地回答說道:“趙國五縣,沒有一個縣像鄙縣這樣多山、多水的。河水不必多言,只說山,鄙縣西北、西、西南皆山。大者如黑山、西山,俱綿亙數百里,幽深險絕。小者如百巖山、孤山、石井崗、黃榆嶺、湯山、磬口山、馬嶺等等,百巖山高聳,有巖百余,乃是我境諸山之望,黃榆嶺險峻,山頂平闊,惟一徑可通,賊若占之,一人當道,萬人難進。……,山中之賊,實不好擊也!”
荀貞心道:“黃榆嶺?”
他記起蘇人亭的亭長陳午就是黃榆嶺人,見姚昇把黃榆嶺說得這般險要,問道:“黃榆嶺上可有賊寇?”
“嶺上現有的賊寇不多,數十人罷了,不過昇聽說有一股在月前敗亡入我縣境內的黃巾余部想要奪據此嶺。”
“哪一股?”
“渠帥名叫黃髯,眾約千許,是鄙縣境內最大的一股賊寇。黃髯初來我境時原是逃入了西山,昇聞人言:他因喜此嶺名‘黃’,與他姓同,又見此山險峻,以為是天賜予之,遂欲奪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