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道:“你等給王當送信了么?”
“早幾天前,聞荀賊出兵時就遣人去找王當求援了。”
這些“舊部”分明是沒有把黃髯當回事兒,幾天前就派人去找王當了,今天卻才告訴黃髯。不過正如這些“舊部”沒工夫計較黃髯的用詞,黃髯這會兒也沒工夫計較他們的怠慢,問道:“王當回信了么?”
“還沒有。”
正說話間,外邊來報:去給王當送信的人回來了。
黃髯忙令叫入,這人進來拜倒地上,奉上了王當的回信。
黃髯展開觀看,見王當在信上說已查明荀貞的確是往云頂峰去了,叫黃髯等放心,他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絕不會坐壁上觀,說他已邀褚飛燕帶兵入境,準備合諸部之力齊把荀貞消滅,并說道,荀貞如果待在縣城里不出來,有城墻為護,他還犯愁怎么收拾他,卻沒想到“此賊”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偏來,竟然主動出城進山,難道不知山里是他們的天下?這次定要將“此賊”斬了不可,與黃髯相約:等荀貞與黃髯開戰后,他就與褚飛燕合兵來援,從后擊之,兩面夾擊。最后在信末,王當說道:待滅掉“荀賊”之后,愿與黃髯共舉大事。
黃髯看罷,把信遞給眾人看,眾人大多不識字,有識字的干脆拿了信站在堂中念給他們聽。
聽完了,眾人無不大喜,都說道:“有王當、褚飛燕來援,荀賊死定了!”
一掃方才的愁云不展,個個喜氣洋洋。
有的乃至幻想起了消滅掉荀貞后的場景,說道:“滅了荀賊,為天公將軍報了仇,我等名聲大振,舉旗一呼,散落在各地的我道余部必定紛至云來,等到那時,又可重振去年的雄風了!”
黃髯看著堂上一片的歡天喜地,暗暗嘆了口氣,這王當雖然在信中說會來救援,可山賊的道義能夠相信么?他如果不來,又將如何?退一步說,即便王當與褚飛燕帶兵來了,憑他們就能擊敗荀貞么?要知荀貞可是皇甫嵩帳下的悍將,從潁川打到巨鹿,轉戰千里,幾無敗績。
總而言之,黃髯對這場戰爭不看好,已經打好了一旦戰敗不利就馬上逃跑的念頭。
山路不好走,荀貞部的車騎、民夫、輜重又多,出邯鄲后,整整走了十幾天才到了云頂峰下,到得峰下,為避黃髯部的勢頭,不急著攻山,圍山三曰不攻,直到第四曰才展開了攻勢。
對荀貞圍山三曰不攻的舉動,黃髯頗是納悶,荀貞是用兵的良將,當知兵貴神速的道理,而且明知王當可能會馳援云頂峰,卻為何三曰不動?難道是希望山中自亂,不戰自勝?這倒是有點可能,在荀貞圍山不攻的這三曰里,山中的群盜確實是紛亂不堪,他們本來就是很多股小股的盜賊合并在一塊兒的,無外壓時內部尚算穩定,外部一來強大的壓力頓時就亂了起來。
就在黃髯都快放棄協調各股盜賊矛盾的時候,荀貞總算開始攻山了。
戰斗一打響,黃髯就察覺此次攻山的荀貞部眾好像換了一個樣子,上次攻山時,荀貞的部眾無論將校、兵卒,俱奮勇不可擋,這次卻進攻緩慢,攻勢不銳,并且在諸部的協調作戰上總是出現問題。黃髯是黃巾軍的老兵,去年打了半年的仗,對戰陣也是較有經驗的了,略一思忖,即猜出荀貞今次派出攻山的定然不是他的義從舊部,而是他去年底招募的新卒。
黃髯猜出了荀貞的心思,荀貞這是想用他來做磨刀石,來磨一磨他去年底招募的那兩千新卒。
雖然猜出了荀貞的心思,黃髯卻也只有苦笑而已。
他的部下說起來有近兩千人,看似不少,比他以前的舊部還多,可這近兩千人卻是由十幾股賊寇組成的,純是烏合之眾,換了是他,也不會放過這個練兵機會的。
接連攻了兩天的山,荀貞部下的這兩千新卒在付出了近百傷亡后,漸漸找到了感覺,有了上戰場的樣子,各種兵器的使用,各種進攻的配合,各種戰術的運用皆漸漸成型。
山中的賊寇盡管有一兩千人,可一則是多股盜賊合并而成的,二來也缺乏正規的訓練,在荀貞招募的那兩千新卒攻勢漸猛之后就抵擋不住了,節節敗退,從山腰一點點地退到了快到山頂的地方,近兩千寇賊死傷近半,而黃髯舊部們渴盼的王當、褚飛燕的援兵卻至今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