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至於,但備恐會加深隔閡。如無士紳、大姓之佐助,明公難治郡也。”
當太守和當中尉不一樣,當中尉只要負責好軍事就行,當太守卻是軍、政均需負責,一個只會打仗、搞不好的民事的太守不是一個合格的太守。沒有地方大姓的支持,荀貞或可以在軍事上取得勝利,但在民事上極可能會遭到失敗,一旦失敗,等一年任期滿時考核就不會達標,轉不成真太守事小,被罷官免職事大。
荀貞自有主見,說道:“魏近京畿,郡多豪猾,況今賊亂,地方尤多強雄,此輩之屬,如荊棘之刺,欲治郡施政,非得將之盡摧不可,非如此,不能政令通達。玄德,卿之建言不能稱錯,可如想行之,卻需先得緩一緩,待我把豪猾、強雄清理一遍后再行之方為合宜,此‘先兵后禮’是也。”
荀貞剛逐走了一大批府吏,若是馬上就再從豪強、右姓里召辟子弟,就不說這些正懷不滿的豪強、大姓會不會接受他的召任,只說“前倨后恭”,只會助長這些豪強、大姓的氣焰,故而荀貞打算“先兵后禮”,等再修理一批大姓后再給他們甜棗吃。
此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荀貞沒有說出。
趙忠權傾朝野,郡縣里不少的豪強大族依附趙家,這一點從荀貞上任初時遭遇到的那些尷尬就可看出,趙家勢大,非西鄉的土霸王第三氏可比,也非邯鄲的豪強之首魏氏也可,不宜輕動,要想誅滅之,就得講講策略,得先把依附趙家的豪強大族清理掉,等斬掉了趙家在魏郡的這些羽翼,然后才能徐徐行事。
——趙忠家固然敵視荀貞,可話說回來,荀貞對趙忠家又何嘗不是虎視眈眈?
荀貞入仕至今,所取得的最大成是在軍事上,亂世將至,只憑軍事上的成就不足以使他卓然同列,畢竟他雖立過一些大功,可首先,前有皇甫嵩、董卓等,均是帝國宿將,論名氣他不如之,其次,便是“同輩”之中,也有如孫堅、傅燮這樣借黃巾之亂而嶄露出頭角的,他并非唯一一個因戰功而出名的人,所以說,要想取得足夠他立足亂世的聲望和政治資本,使他為天下矚目,他就必須要做出一件令天下震動的事,放到眼下來說,最合適的就是誅滅趙家。
荀貞細細地考慮過:從收獲上看,趙忠是閹宦的首領,海內士人無不痛恨之,如果他能把趙家誅滅,肯定能名動天下,說不定還會成為年輕士子崇仰的對象;從害處上看,他如果誅滅趙家,必會召來趙忠之怒,受到陷害,可這又有什么關系?他可是知道歷史走向的,天下大亂近在眼前,宦官之覆滅為時不遠,到時候頂多棄官潛逃,亡命江湖一段時間就是了。
與收獲相比,害處幾乎是微不足提。
既有此意,為達成目標,他自不會把眼下郡中那些或因依附、或因畏趙家之勢而敵視他的豪強大姓當回事兒,也完全不介意把他們清理掉了。
劉備是因不知歷史之走向,萬沒想到荀貞竟存有此意,所以才會“關心則亂”,為荀貞曰后的施政感到擔憂,聽得荀貞欲“先兵后禮”的打算,他仔細想了下,說道:“公言甚是,卻是備所慮不周了。”
等劉備、荀貞的討論告一段落,荀攸笑道:“治郡施政,折服豪強,此曰后之事也,明公,今公之計,於毒已中六分,余下四分,不知明公打算何時實施?”
“明天開始我就裝病,……公達,君昌、陳午在內黃做得怎么樣了?”
“程嘉昔年游學,嘗多次來過魏郡,其人又好結游俠,對內黃的士子、市井之俠皆很熟悉,已借彼輩之力與內黃守城賊將套上關系,常得機會出入其府、奉獻財貨美女。”
“很好,再過個兩三曰,你就可以喬裝打扮,故作隱秘地去內黃,秘見君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