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丞李鵠是個稱職的鷹犬,荀貞這邊剛退朝,他那邊就跑去了趙宅。
“少君,太守今天升朝了。”
“升朝了?”
“是,剛剛退朝。”
“昨天晚上郡府里大擺筵席,熱鬧到半夜,我就知道他是在裝病,果不其然!他倒是能忍,半個多月不出后宅一步,這要換了是我,早悶得氣短了。……,他今曰上朝都說了些什么?”
“我命人打聽了……。”
“你命人打聽了?”
“是。”李鵠知道趙然是在為什么而奇怪,他解釋說道,“太守沒有召我上朝。”
“你堂堂郡丞,他升朝居然不召你?”
“是啊,著實可恨!”李鵠咬牙切齒地說道。
“豫州兒卻是個愛憎分明的,哈哈,他之所憎,正我之所愛也。李君,何必動怒。”
李鵠眉開眼笑,說道:“是,是,能得少君信愛,鵠三生之幸也。”
“他升朝都說什么了?”
“鵠命人細細打聽,他總共說了三件事。”
“哪三件?”
“勸農其一,重建郡縣學校其二,行縣治吏其三。”
趙然默然片刻,嘿然說道:“豫州兒這是想收買我魏郡的民心啊。”
荀貞今曰在朝上講的那些話,如“農者,國之根本”、“吾荷國重任,而教化不行,咎在太守”、“吏者,理也,宣德明恩,以牧養民,仁之道也,抑強督殲,捕誅盜賊,義之節也”等等,其實就是他的就職演講,他這是在向全郡宣布:我雖然沒有當過太守,以前任的大多是軍職,但我現在既然是魏郡的太守了,那么我就會遵從圣賢之言,盡心盡力地做一個賢明太守,治理本郡。換而言之,也就是說,他提到的農、學、吏治這三件事將會成為他今后執政的綱領。
趙然雖是閹宦家的子弟,卻不代表他不學無術,他也是學過經書,并有一定的政治斗爭經驗的,一聽荀貞此三事就猜出了荀貞的用意。
李鵠說道:“可不是么?別的不說,只他這三政一出,至少儒生和黔首會偏向於他了。”
勸農、重學這都是儒家提倡的,整頓吏治是百姓所期望的,荀貞如能把這三條政事落實圓滿,必能得儒生、百姓之擁戴。
趙然哼了聲,冷笑說道:“那也不見得。”
“少君此話何意?”
“我郡連年兵亂,缺糧少牛,勸農是那么好勸的?況且,於毒或許覆敗在即,但本郡之賊可不止於毒一個,於毒只是最大的一個賊罷了,其余還有很多的小股賊寇,遍布各縣鄉亭,這些小股的賊寇不除,他拿什么去‘勸農’?”
“是,是,少君明察遠見。”
“還有,‘重建郡縣學校’?建學校不用雇工么?雇工不用錢糧么?錢好說,糧他從哪兒來?他雖然從趙郡弄來了點糧食,可那點糧食連養兵都不夠,他還能拿出來建學校?我看他是不會舍得的!”
“是,是,豫州兒是以軍功發家的,對他那三千義從他必是十分重視,想來肯定是不會把軍糧拿出來建學校的。”
“不錯。沒有糧食就雇不來工,雇不來工?哼,我看他怎么重建學校!……,等到他勸農、建學均不成的時候,哼哼,我看他怎么收場!”
許下諾言而不能實現,不如不許諾言,許諾而不能實現更招人怨。
如果荀貞不能圓滿地落實農、學、吏三事,那么希望落空的儒生、百姓對他不但會失望之極,而且必定會非議如潮,到了那時,才真的是怨聲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