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滿面震驚,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你說什么?”
他對面坐了兩個人,年紀均不大,都是二十出頭。此兩人俱趙家子弟。
其中一個得意洋洋地重復了一遍他剛才說的話:“元城那事兒是我倆叫人做下的。”
“你再說一遍?”
“阿兄,我都說兩遍了,……元城那事兒是我倆叫人……,哎呀,哎呀!阿兄,你這是干什么!”這人話才說了一半,趙然抓起案上的石硯就砸了過去,恰落到他的席前,把他嚇得從席上跳起,狼狽不堪地斜竄幾步,差點踩住衣擺摔倒地上。
趙然勃然大怒,從案后站起,又抓起案上的竹簡砸了過去。
這人方立足未穩,躲避不及,正被竹簡砸到腰上。這人腰中纏的是貝帶,以貝殼為飾的腰帶,被竹簡一砸,幾片貝殼掉地,連同竹簡落地的聲音,“劈劈啪啪”一片。
另一個坐在趙然對面的人先是一驚,繼而看到這個被砸之人的狼狽之態,轉驚為樂,一手捂著嘴輕笑,一手指著被砸之人的臉:“涂花了,涂花了。”
兩漢的風尚,前漢質樸尚武,到得本朝,早些時候還好,也許是因為剛極則柔、陽極則陰,慢慢地,世風里就摻雜了一些陰柔之氣,很多士子、貴族子弟傅粉熏香,衣著也朝女姓化變化,比如這被砸之人腰上的貝帶,貝帶就是較女姓化的一個裝飾。
這被砸之人不僅腰纏貝帶,禪衣熏香,并且臉上也涂脂抹粉,抹得有脂粉,剛才那個石硯里有殘余的墨汁,濺了幾滴到他臉上,粉是白的,墨是黑的,看起來甚是可笑。
趙然在發怒,坐著的那人卻竟好似看戲,捂嘴樂了起來,這讓趙然的怒火越發難抑。
他拔劍出鞘,一腳把案幾踢翻,就要往坐著的這人處去。
這人瞧見,嚇得花容變色,沒工夫樂了,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也算那個被砸之人有點眼色,見趙然怒極,不敢再多說,亦屁滾尿流地掉頭逃走。
趙然追到堂門口,他沒穿鞋子,又自居身份,總不能也像那兩人一樣赤足出堂,可要是再穿鞋,肯定是追不上那兩人了,因恨恨地止住腳步,把劍揚起,沖那兩人奔走逃跑的背影丟了過去。那兩人早就逃得遠了,這劍自是砸不住。
堂上還坐了幾個人,有的是趙然的門客,有的是縣中與他交好的大族子弟,魏郡郡丞也在座。
郡丞出言解勸:“家中的年輕子弟固是不知輕重,然此事既已做下,少君似也不必為此動怒。”
趙然回轉身,怒道:“兩個蠢貨!郡糧被劫,豫州兒豈會不追究?等查到他倆的頭上,看他倆怎么辦!豫州兒本就與我趙家不對付,豈會輕饒他倆?”
趙然不是個沒腦子的,荀貞通過平賊、行縣,現今在郡中的威望正高,在這個時候,他雖然對荀貞滿懷怨怒,恨不得今天就殺了荀貞,可卻也知當下非是尋事的良機,卻沒想到族中的這兩個子弟居然這般愚蠢,竟然在這個時候干下了劫郡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