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鵠驅車去程嘉住處。
程嘉現沒有在魏郡任職,身份是荀貞的故吏,所以不能在郡吏舍里住,他租了一個宅院,和於毒鄰居。除了他之外,只有幾個他從趙郡帶來的門客、奴婢和一個小妻與他同住。
他住的這個里住的多是富貴大姓,里門很高,里中的路也很寬,足容馳車。
李鵠沒有下車,令御者駕車入里,徑至程嘉家外。
一個隨從上前敲門。
不多久,院門打開,一個黑幘短衣的壯漢露出頭來,瞧了這隨從一眼,又往門外路上停的車上瞧了眼,問道:“足下是?”
這個隨從答道:“我乃李丞門下。”
“哪個李丞?”
“……郡丞李公。”
這壯漢搔了搔手,仰脖忖思,大約是在想“郡丞李公”是誰,可能沒想出名字,——荀貞到任后,李鵠無權,在郡里的存在感不強,特別這個壯漢是不是本郡人,才跟著程嘉來魏郡未久,又沒在郡里為吏,程嘉也向來不對他講郡事,平曰只是看看門戶,逛逛市井,對李鵠更無什么印象,他思無所得,旋即放下臉,不耐煩地說道:“我家又非丞院,敲我家門作甚?”
這個隨從瞠目結舌,為之氣結,忍住氣說道:“李丞特來造訪君家主人。君家主人可在?”
“我家主人一大早就出門了。”
“何時歸來?”
“不知道。”
“去了何處?”
“不知道。”
這個壯漢是程嘉的一個門客,能被程嘉帶到魏郡,嘴巴自是很嚴,一問三不知,問什么都不說。
李鵠一郡之丞,拿李鵠的話說,“吾亦朝廷下大夫”,不能在門外等候程嘉。
這個隨從說道:“李丞有要事要見君家主人。請足下把門打開,迎李丞入院登堂,以候君家主人。”
這個壯漢卻不肯,說道:“我家主人不在家,宅中有女眷,我一個看門的食客,不好擅迎外人入宅。”一點兒面子也不給李鵠,說完話,縮回頭,“啪嗒”一聲把院門關上了。
這個隨從哪里見過這等無禮粗俗的奴仆?目瞪口呆。
他待要發怒,可那壯漢已經把門給關上了。
這個里中住的俱是縣中的富貴人家,他不能不顧風度地擂門大罵,遺人話柄,沒有辦法,只得歸至車邊,報與李鵠,恨恨說道:“有其主必有其仆,由仆可見,程嘉也好不到哪兒去!公乃貴人,肯來見他已是下士,卻受此辱!不如先歸,待程嘉回來,召他去見。”
李鵠聞之,不怒反喜。
這隨從詫異地說道:“程家奴無禮之極,一問三不知,拒君於門外,君緣何不怒反喜?”
“所以說你只能是我的隨從,不能是我。”
“公德高望重,自非下吏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