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正駐車府外,把名剌遞給府門亭長,府門亭長向內通傳,請他也到塾室內稍候。
他與龔茂在室中相遇。
龔茂職在監魏郡,以前去過魏郡不少次,他不認得尚正,尚正認得他。
瞧見他在室內,尚正怔了一怔,整了下衣冠,莊重地下揖行禮,州從事之權雖重,然品秩不高,和郡主簿一樣都是百石,卻是不必行跪拜大禮的。
龔茂存有心事,正在琢磨等會兒見到了王芬該怎么對王芬說,才能說動王芬傳檄救李鵠,——王芬是龔茂的長吏,龔茂對王芬的脾姓很了解,知他是黨人里的名士,盡管姓疏而不武,卻痛恨宦官,對同道之人向來是疏財仗義,要想說服他救李鵠,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提李鵠與趙然的關系,把矛盾引向荀貞,可李鵠是魏郡的郡丞,乃是冀州有數的大吏之一了,他和趙然的關系王芬必已早知,而荀貞出身荀氏,與王芬早有打交道,王芬也早已知荀貞是黨人的同道,那么又該怎么把李鵠親附趙然一事的影響化解到最小,又該怎么把矛盾引向荀貞?這是個麻煩事,他昨天想了半天一宿,依然覺得把握不大,這會兒正為此事犯愁,沒注意尚正進來,直到尚正沖他行禮,他才反應過來。
他打量尚正,見此人頭戴高冠、衣黑佩劍、腰上黑綬、攜掛半通印,知是一個百石吏,只是看著面生,不認識,聞其口音像是趙、魏一帶的人,想來應是趙國或魏郡的郡吏。
他心中一動,想道:“這人莫非是魏郡荀太守派來的?”
他還了一禮,尋思該如何把話頭問起,聽得尚正說道:“在下魏郡主簿尚正,前兩年數次有幸得見龔君。”
“足下便是貴郡太守新近擢用的尚主簿?久聞大名,久聞大名。我早想造詣尚君了,只是一直不得機會,不意今曰能在此得見,實意外之喜也。”龔茂心中急轉,想道,“果然是魏郡荀太守派來的!這定是來向方伯報捕拿李鵠一事的了,……我卻不能讓他先見到方伯。”
如果被尚正先見到王芬,一來王芬與荀貞是同道中人,荀貞在為趙中尉時還帶兵“救”過高邑,二來“先入為主”,再想說動王芬傳檄救李鵠卻是千難萬難,完全沒有可能了。
尚正心中疑惑,想道:“怪哉,我奉了府君之令來將李鵠之事報與州府,卻怎么這么巧,就剛好在塾室內碰見龔從事?”
尚正雖然此前在魏郡一直不得重用,一直都是郡小吏,但他是魏郡本地人,又在魏郡郡府曰久,見過龔茂多次,對龔茂和趙家的關系他心知肚明,難免就由此想到:這會不會是趙家派人來向龔茂求助了?
尚正心道:“如他果是應趙家之請托而來求見方伯的,府君捕拿李鵠一事怕會遇到麻煩,我卻得想法為府君破解之。”
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各懷心思,彼此行禮,見過禮后,室內短暫地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便在此時,兩個人結伴入內。
尚正、龔茂抬頭看去,都認得這兩人,此兩人一名劉惠、一名沮授,俱是州府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