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撞了個頭破血流,經過了荀貞在趙郡時的“先揚”,又經過了荀貞離開趙郡后的“后抑”,他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知道了現實的殘酷無情,所以在外在上他難免就會有些改變,顯示出了一點內斂,不過話說回來,江山易改、本姓難移,他外在的改變說到底只是對現實的一個被迫低頭,事實上他的內在依然未變,所以他眼中仍然時不時會流露出剛強的神色,——眼神是最出賣一個人的本質的。
交趾在帝國的最南部,離冀州數萬里之遙,乃是極其偏遠之地,雖地產富饒,可文明不昌,在這個地方為吏,一來水土不服,二來環境惡劣,三者遠離中原,消息閉塞,名聲難響,不利仕途發展,與其去這個地方當縣尉,還不如繼續來給荀貞當掾吏,
因而,邯鄲榮在被逼無奈,實在找不到出路的背景下,又來投奔荀貞,——這倒并不是說他對荀貞沒有忠誠度,畢竟現在不是亂世,任何一個有點雄心壯志的人都不會甘愿長久地依附於另一個人、在另一個人門下為掾吏的,一有機會,每個人都想獨當一面的。
荀貞對他的再來投奔是很歡迎的。
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是:邯鄲榮是他的故吏,在趙郡時,邯鄲榮給了他不小的幫助,荀貞和他的感情不錯。第二個原因是:邯鄲榮頗有能力、敢作敢為,有他相助,荀貞在魏郡的諸項政事能夠更好地得到開展,——不過誅趙一事,荀貞暫時不打算用邯鄲榮,因為邯鄲氏是個大族,誅趙太危險了,荀貞不愿把他牽涉其中,免得累及他的宗族,但這也不一定,可以到時候再看,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荀貞聞得邯鄲榮來到,親自迎出府外。
邯鄲榮沒有想到荀貞會親到府門外相迎他,看見荀貞的時候,他還沒有到府門外,連忙令車停住,從車上下來。
荀貞快步迎上,握住他的手,上下打量,看到他變黑了點、變瘦了點,又看到他較之年余前似乎沉穩了點,乃笑而嘆道:“與卿一別年余,曰夜思念,今見卿之容色,較之年余前似乎清減了些啊!想起以前在趙郡時與卿曰夜相處,今見卿來,不勝欣喜!”
邯鄲榮知道荀貞向來待人以赤誠,但是荀貞今時也不同往昔了,以前在趙郡時,荀貞只是比二千石的趙中尉,現在卻是二千石的魏郡太守,雖然只是一個比二千石、一個二千石,看似變化不大,可這卻是副手和正手的區別,就好比縣尉和縣令,這是一個質的飛躍,而且荀貞現在還是潁陰侯,整個帝國的徹侯也沒有多少,荀貞貴為二千石、潁陰侯,卻依然絲毫沒有架子,和以前相比一點變化也沒有,待他仍是一如往昔,親自出來迎接他,這讓他非常感動。
他說道:“自與君侯相別,至今已然年余,我早就想來拜拜謁君侯,可是家事纏身,卻一直不得空暇,故此至今曰方來。”
他說的這個“家事”只是個托辭,其實指得就是他父親為他奔波求官之事,他作為當事人,肯定不能坐視,他也是參與其中了的,這一年多著實跟著他父親去了不少地方,見了不少人,可惜一無所獲,他雖然這一年多沒有來拜謁過荀貞,但他和荀貞書信不斷,荀貞對此也是清楚的,笑道:“你我知己至交,何必講這些虛禮?”頓了頓,問邯鄲榮,“不知卿此次來,是來看我的,還是欲長留我郡?”
邯鄲榮說道:“不瞞君侯,賴君侯之助,我得了一個趙郡孝廉,本想借此以振家聲,奈何家翁為我奔波年余,卻一無所得,今來謁見君侯,卻是想要再長從君侯左右了,如果君侯不嫌棄我,我愿再為君侯馬下走。”
荀貞哈哈大笑,說道:“我怎會嫌棄你?我在魏郡,每有疑難之政,常思卿能,今卿愿長留魏郡,我求之不得!快,快,你我入府中敘談。”握著邯鄲榮的手,轉入府內而去,入到府中,走了兩步,荀貞頓下腳步,指著府院墻畔盛開的鮮花,笑道,“知卿要來,花開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