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看去,一人正是那天目注了他好幾次的那人,另一人則正是要求孫堅為他討要貸錢的人。
一看到荀貞,這兩人忙起身相迎。
這兩人年歲都不小,足可為荀貞的長輩了,可卻絲毫不以長輩自居,而竟是以平輩相待荀貞。
荀貞自不會失禮,仍以晚輩自居。
迎得荀貞入堂,諸人落座。荀貞看見堂角的火盆中果然一團團的烏黑,乃是被燒掉的債券。那個要求孫堅為自己討要貸錢的士人滿面羞愧,又當著荀貞的面自責己非。
荀貞笑著寬慰他了幾句,又當面向那個認出了自己的士人表示了謝意。
堂上氣氛融洽,孫堅坐在主位,拈須喜笑。
長沙士人本多看不起他,這兩個士人前些天來時非但不感念他平定長沙賊亂的恩德,反倒對他“盛氣凌人”,乃至以族勢相迫,而今日來到郡府后卻“服服帖帖”,執禮甚恭。
他望望這兩人,又看看荀貞,美滋滋地心道:“若無貞之,這兩個老儒又怎會前倨后恭?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只是可惜,荀貞現是亡命之身,不能拋頭露面,要不然,孫堅在長沙士人眼中的形象必然會為之一變,哪怕是州刺史王叡恐怕也不敢再輕視孫堅了,——孫堅不是士人又怎么了?鼎鼎大名、天下傳頌的荀貞都相信他,誰也不投,獨來投他,誰還能以“出身寒微”來鄙夷孫堅?
孫堅又心道:“策兒得蒙貞之賜字,又拜入了貞之的門下,我今日所受之被士人輕視之辱,他來日必不會再受了!”
孫堅表面上對輕視他的那些士人沒有什么怨詞,可他性本猛鷙,戰功赫赫,又怎會不在心中對此遺憾銜恨?只不過他自知出身低微,也的確覺得自己比不上那些士人的學問、風度和家聲,故此忍而不發罷了,還是那句話,他自己可以忍,卻不希望他的兒子們也像他這樣忍。
當晚,孫堅叫來吳景,又大罵了他一頓。
吳景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錯了,委屈詢問。
孫堅把今日那兩個士人“前倨后恭”的態度給吳景說了一遍,罵道:“我要是像你那樣,把貞之拒之門外,又豈有今天的痛快?而且事情如傳出去,我孫堅的名聲不知會壞成什么樣!”
吳景諾諾。
“從今之后,你要像對我這樣對待貞之!不得有絲毫懈慢。”
“諾。”
“我讓你給貞之找小妻的事兒,你辦得怎么樣了?這么久了,怎么連個消息也沒有?你是不是沒當回事兒?”
吳景大叫委屈,他又不是一個閑人,他在孫堅的義從軍中也是任有軍職的,平時既要上值,又得操練部曲,得閑時不多,他總不能成天正事兒不干,專門去給荀貞物色小妻。
孫堅聽了他的辯解,說道:“從今日起,你不必去上值了,也不用去營中操練部曲,專心一志去給貞之物色小妻!……對了,還有給玄德物色良配。”
吳景這時也已經想明白他之前給孫堅的建議實在是個餿主意,此時半句不敢多說,唯唯應諾。
雖是應諾,但吳景是在軍中待慣的人,讓他突然不去軍中,改而滿郡地去給荀貞物色小妻、去給劉備物色良配,他其實也是有點不樂意的,這種事兒分明是婦人所為之事,又怎是大丈夫當為的?只是雖不樂意,卻也不敢對孫堅道出。
不過,沒過幾天,便有一人出來,給他解了煩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