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與荀衍兄弟多年未見,此時相見,自有許多話說。
說完了各自這些年的經歷,敘完了久別重逢的喜悅,荀彧了解荀貞,知他此時歸家必是有所求圖,因兜回話題,說道:“兄此次歸家必有緣故,不知是為何事?”
在座的都是自家族人,荀貞沒必要隱瞞,見荀彧既然問起,便答道:“京都政亂,諸兄、文若可曾聞知?”
荀彧兄弟這半年來雖長住茅廬,未曾遠離,可族中時常有人來看望他們,因此對洛陽的政亂卻皆知曉。荀彧說道:“略有所知,只是……,兄此次歸家與京都政亂有何關系?”
荀貞斟酌了下措辭,說道:“我在趙國、魏郡時,與汝南袁本初常有書信來往。袁本初久有誅宦之志,今他以大將軍之舉薦而得居司隸,手握雄權,以我度之,誅宦之事必將發也。”
荀衍兄弟俱是聰明人,聞弦歌而知雅意,頓時明白了荀貞的意思。
荀諶撫須說道:“貞之的意思是說,袁本初會奏請朝中,赦汝之罪?”
荀貞不能直接告訴他們袁紹、何進將會召“四方豪杰”統兵入京,因為這件事還沒有發生,所以只能告訴他們這么多,聽了荀諶的猜測,順水推舟,說道:“正是。”
荀彧幾人低頭思量,奈何他們幾人雖皆為智士,卻因遠離朝堂,對洛陽時局并不十分清楚,因也琢磨不出“袁紹奏請赦免荀貞之罪”的可能性會有多大,但荀貞今時不比往日,往日在潁陰時的荀貞最多只是個郡兵曹掾,現今的荀貞卻是在外仕宦多年,已貴至故二千石、故潁陰侯了,想來他的眼光見識只能比荀諶幾人強,不會比他們差,所以也就相信了荀貞的推測。
荀衍喜道:“汝南袁氏與我家祖、父有故交,貞之今與袁本初結交,也算是世交了,……若真能賴袁本初之力而得赦汝罪,最好不過!”
荀緄這一代時,荀氏族中出為二千石者甚眾,因了黨錮,到得荀貞這一代,現而今出為二千石、或者說曾經任過二千石的卻只有荀貞一人,——事實上不止荀貞這一代,近年來荀氏仕宦州郡的雖然頗有,可能貴為二千石、拜為縣侯的,也是只有荀貞一人。
荀貞現今名聲既已高遠,若能再得赦起家,重入仕途,對荀氏一門自是大有益處。
荀彧見來拜祭荀緄的只有荀貞,問道:“公達沒有與兄同歸么?”
“公達被我遣去洛陽,於月前因大將軍之舉薦而被朝中拜為黃門侍郎,……他沒給家里寫信么?”
荀攸還真是沒有給族中寫信,他去到洛陽后,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探看洛陽局勢、給荀貞飛書傳信上,卻是一直忘了給族中寫封信。
聽到荀攸出仕朝中,荀彧兄弟并無喜色,反倒面面相覷。
看到他們幾兄弟的表情,荀貞方才醒悟,荀攸的曾祖是荀彧兄弟祖父荀淑的同產兄,也即荀攸與荀彧兄弟的血緣關系還是很近的,未出五服,荀彧兄弟是荀攸的再從父,荀彧兄弟的父親荀緄去世,荀攸理當奔喪,而不應在京都為吏。
荀貞馬上說道:“我立刻寫信給公達,叫他歸來。”
京都大亂在即,也不知袁紹何時就會殺入宮中,荀攸身為黃門侍郎,職在侍從天子左右,如被誤傷可不得了,即便不被袁紹等誤傷,若是被張讓、趙忠等挾持,更是不妙。荀貞在回潁陰的路上就考慮過這個問題,打算叫荀攸近期歸鄉,現在正好以荀緄病故為借口來用了。
在廬中與荀彧兄弟說了半天話,眼看天色將晚,再晚就進不了城了,荀貞遂與荀彧諸人暫別。
登車去縣,荀貞在車中探出頭,向后回望,遙見墓域內的綠綠蒼柏間升起裊裊炊煙,卻是荀彧兄弟在生炊燒飯了。
行路前行,暮色中,潁陰在望。
到得潁陰縣門,典韋馳至車邊相告:“君侯,小荀君與君卿諸人在城外迎候。”
荀貞撩簾外看,見三四人立在城下,一個是荀成,一個是許仲,一個是辛璦,一個是戲志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