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渙是曹操的門客,少任俠,有雄氣,以忠勇見稱,甚得曹操信用,現被曹操表為“行中軍校尉”,卻是與趙云擔任的職務相同。
史渙笑道:“將軍與荀、孫二將軍皆海內之英雄也,英雄所見略同,正當然也。”
曹操哈哈大笑。
一因得了袁紹肯出兵相助,二來得了張邈愿助兵數千,三來又總算等到了荀貞、孫堅會師,弄來了糧秣,潁川可以出兵了,連日來焦急氣憤的心情被一掃而空,曹操此時的心情極是暢快,掀著胡須,拍著大腿,歡暢大笑,又盡地主之誼,連勸荀攸飲湯。
荀攸見他這般作態,不覺心道:“昔於潁川討黃巾時見此公,便覺他雖出身公族,三代富貴,然卻言行輕脫,頗少威重,不似貴家公子,今日再見,仍如是也。”
不過,雖說覺得曹操少威重,可是荀攸卻并沒有看輕他,不為別的,就沖酸棗諸將都不敢進兵,而獨他一力主張進戰,就足能令人敬重。除此之外,就給人的感覺上來說,曹操盡管顯得有點輕脫,可也正是這份輕脫,不拿架子,性情真露,卻很容易就能使人感到親近。
曹操令人取來地圖,展開地上,走到圖前,將腰劍連鞘抽出,持之指點其上,對荀攸說道:“我取成睪;貞之、孫將軍擊大谷;本初遣兵逼孟津,三路連進,董卓必左右難顧,這就好比屋漏下雨,屋中處處皆漏,他就算兵馬強盛,也沒辦法全部阻擋,以我料來,他無非只有一策可行。”
“愿聞將軍高見。”
“那就是‘一實兩虛’,揀選精兵一支,用為主力,擊我三路中的一路,此是‘一實’,再遣兩支人馬,用為偏部,分別應付我三路中的另外兩路,此是‘二虛’。”
“將軍所言正是,想來那董卓也只有如此應對了。”
“我三路并進,上應天時,下應民心,乃是以順誅逆,而董卓雖據洛陽,卻被公卿懷厭,吏民不附,所以,他肯定比我們急,這樣一來,他遣出的那支主力,也即那‘一實’,定就會以速勝為盼,以期先敗我一路,再轉擊另外兩路。董卓雖惡,兵馬卻強,不管是我們三路中的哪一路碰上了他的主力,仗都不好打,稍有差池,也許便會失利,故此,我認為,應對之上策當是:無論我三路中哪一路遇到了董卓的主力,都應立即深溝高壘,不與之戰,而余下的兩路則視情勢或戰或守。如此,避開董卓的長處,利用我等的優勢,縱不大勝,亦不敗矣。”
說完了對董卓可能采取戰術的分析和自己這方面的對策,曹操問荀攸:“公達以為吾此見如何?”
“誠如將軍所言,此上策也。”
“好!既然卿無異議,就請回去后將此轉告給貞之。貞之如有異見,我等可再做商議。”
“諾。”
曹操把劍收回腰中,叫人把地圖拿走,在帳內踱了幾步,扭臉望了望帳外營中的旗幟,又忽然嘆了口氣。
荀攸問道:“將軍適才所議皆中肯之言,明智之策,攸深以為然,以此擊董,確能如將軍所言之:‘縱不大勝,亦不敗矣’。定策既已有,將軍卻又緣何忽然嘆氣?”
“我所嘆者,非為懼董,不是在擔憂此戰不勝。”
“那所為者是何?”
“設若酸棗諸公肯與我共進,豫州孔伷肯與貞之共進,本初、公路兄弟亦各舉兵大進,則我等四路聯兵:本初引河內之眾,臨孟津;我與酸棗諸公取成睪,據敖倉;貞之并潁川諸將塞轘轅、太谷,制其險要;公路率南陽之軍,駐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則勝敗立定,大事已成,又哪里還需要我與貞之苦心謀劃,殫思極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