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機趕回轅門,復又登高望之,見前邊遠處的夜色下,本來火亮不多的荀陣三營中先是右邊驟然火光大作,緊接著不多時,中陣、左陣兩處的營中就像被傳染了也似,也火光點點亮起。``..
那喧嘩聲就是從荀陣三營傳來,初時聲音并不太大,只隱約耳聞而已,但隨著三陣營中的火光越來越多,這喧嘩聲也是越來越大,不多時,傳到耳中時已幾乎是清晰可聽了。
這喧嘩聲里,有人聲,也有馬嘶。
那軍司馬跟在何機的身邊,見之狂喜,說道:“荀營夜驚了!”
何機又驚又喜,緊攥腰中的劍柄,睜大了眼,仔細地遠遠眺望。
軍司馬說道:“校尉,荀營夜驚了,我部當速點兵馬襲之。”
“……,這是真驚,還是假驚?”
軍司馬恨不得握拳捶手,說道:“荀侯扎營簡陋,或可疑之,如今夜驚,復又何疑?荀侯統兵東來,入我境內,是客軍,前有我營,后有梁縣和注城,他怎敢以‘夜驚’為誘我之計?他就不怕假夜驚變成真夜驚?……校尉,此我部出兵疾襲之時也。”
營中夜驚向來是兵家最害怕的事情,大半夜的,夜深人靜,伸手不見五指,營中忽然自亂,如無敵人在前倒也罷了,最要命的是如還有敵營在前,那差不多就是必亡之局。
“荀侯善治兵,怎會無緣無故地夜驚?”
“那中陣是荀侯之營,左為孫侯之營,右邊據報說是潁川兵掾樂進之營。荀、孫二侯固皆名將,可這樂進卻是名不見聞,既不聞有何戰功,亦不聞有何名聲,料來斷非良將,而他所統之潁川兵也多年都未曾有戰,前些時,轘轅關中我軍遣部襲陽城,竟不但輕松功成,而且還能輕松退回,已足可見樂進與潁川兵之無能也。適才遠觀之,荀營之夜驚就是先從樂進營中起的,荀侯、孫侯是受其影響,而方才嘩亂。……校尉,此必為真驚無疑。”
樂進的確是至今名聲不響,可陽城被襲一事,錯卻不在他,而是在那時的潁川太守,是潁川太守無膽,不敢去迎戰,也不敢追擊。只是,何機與這個軍司馬卻不知此節。
何機同意軍司馬的分析,心道:“荀貞之雖善戰有謀,可也正如司馬所言,前有我營,后有梁縣、注城之兵,一著不慎,他便是全軍覆滅之局,想來他應也不敢膽大到以‘夜驚’為誘。”
可是想雖如此想,卻仍有些許猶豫。
他又說道:“荀侯主陣的營西五里處是他的主力大營,據報,其營中有兩萬余步騎,他主陣所亂,然我觀之,他的主力大營那里卻并無紛亂跡象。如我襲之,他主力來救,如何是好?”
“他那‘主力大營’里都是新卒,要是白天尚好,現下夜半,他那‘主力營中’的主將又怎敢帶著新卒出營,去救荀侯?如真的帶了新卒出來救援,不等我部去擊,怕他們就自亂了。”
夜戰這種事情不是什么部隊都行的,半夜三更,視線不良,本來就看東西不清楚,又有那有眼盲癥的,更是如個睜眼瞎,旗幟看不到、敵我分不明,如再加上是新卒,沒有戰斗經驗,越是雪上加霜,確如這軍司馬這言,也許不等何機去擊,他們就自相踐踏,驚亂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