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袁氏世代公卿,自其始祖袁昌以來,——袁氏本是籍在陳郡,到了袁京的祖父袁昌這一代時,袁昌從陳郡遷居到了汝南,從而有了汝南袁氏這一個袁氏的分支,后又在袁昌的兒子袁安時,汝南袁氏開始名聲鵲起,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第一世的三公就是袁安,袁安任過司空,也任過司徒,他們這一脈的袁氏,繁衍至今,族人眾多,可這么多的族人中,卻并不是人人都如袁紹、袁術這樣錦衣玉食、出入眾從、任俠使氣,一副貴家公子的氣派,也還是有很多人依舊秉持著他們的始祖袁昌、二祖袁安的為人作風的。
袁彭、袁忠這一脈即是如此。
別的不說,就從袁忠兄弟的過往經歷就能看出。
袁忠兄弟三人,他本人行二,有個長兄名叫袁閎,延熹末,黨錮將起,袁閎因一向與名士、清流來往親近,遂決意散發絕世,因其母親年老,不宜遠遁,便筑了一個土屋,起居其內,不與外通,乃至飲食都只是從窗口接入,而絕不出門一步,這個“土屋”大大有名,被稱之為“袁閎室”,后人以此來借指避亂之所;袁閎如此,他的幼弟袁弘也是如此,亦是名士清流的做派,從不應朝廷、州郡的征辟,閉門居家、只與名士、清流來往而已,而袁忠本人也是這樣,他當年曾和汝南有名的黨人名士范滂為友,黨事起,他亦在被錮之列,后來黨錮解,便在不久前,他被拜為了沛國相,堂堂二千石的大吏,他卻竟是儉樸到坐著葦車去上任的。
這與袁紹、袁術這一脈完全不同。
袁紹、袁術的父輩們,便是在黨錮時,依舊貴居公卿之位,袁紹早年從東郡歸家,送他的人車達千乘之多,袁術昔年為長水校尉時,被人號為“路中悍鬼袁長水”。
由此即可見,袁忠確是如荀攸所說:素著清名。也正是因此,因為和袁紹、袁術這些袁家子弟的作風完全不同,故而此回袁紹、袁術起兵,袁忠沒有摻和,只是早前供應出了一點糧秣。
而袁忠既素著清名,與袁紹、袁術這一脈世代公卿的富貴不同,走的是“名士路線”,那么他往年自然會與潁川的名士們多有來往,也自然就會和荀氏族中有過來往。
荀貞和他雖然不熟,但那是因為荀貞的祖、父輩只是荀氏的一個小支脈罷了,荀攸則不同,荀攸是荀氏兩大主脈之一的后人,早些年時,他在族中是見過袁忠的,以他父輩和袁忠的交情,再以荀氏的清名,再以荀貞的“忠義”和陶謙的“犯逆”為說辭,十有八/九是能夠說服袁忠,讓他同意荀貞遣兵駐到沛國的。
可這也只是“十有八/九”,不能十成十的把握。
程嘉問道:“若是袁忠執意不肯,又該如何?”
荀彧這時插話說道:“袁忠之父,昔年曾為彭城相,在任有名聲,而今彭城無過,卻可能要遭兵亂,為使彭城人更念其父之恩德,我料之,公達此去,功必告成。”
袁忠的父親袁賀早年間曾經任過彭城相,這固然和袁忠沒有什么關系,可一個“孝”字在前,只要荀攸能把幫助彭城和“孝父”這個事兒聯系到一起,以袁忠的生性,他肯定就會同意的。
程嘉拍案叫絕,笑道:“我卻是不知袁忠之父任過彭城相,既然如此,事必能成了。”
這就是士族、州郡冠族的優勢了,一個是交游廣闊,人脈充足,一個是消息面的來源廣,能知道很多當下、過去的政壇人物和故事,兩下一結合,自然天然地就高出普通人一頭。
當下議定,荀貞決定便按戲志才、荀攸、荀彧諸人的意見,選撿一支兵馬赴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