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細望之,估算敵援軍的主力大約有千人上下,再看那突前來襲的敵騎,只有十七八騎,人數雖少,來勢洶洶。
黃遷心知,這定是援軍的主將發覺他正在布陣,所以遣了軍中的騎卒先來沖擾一番,以延緩、甚至阻止他的陣勢列成。
黃遷默算這十七八騎的速度,發現當他們沖到自己陣前時,自己的陣勢還不能列成。
步卒對抗騎兵,全憑陣型,陣勢如果不成,就真的會被這十七八騎將己軍擾亂,而敵援軍的主力緊隨在敵騎之后,己軍一亂,它必會趁勢而擊,到那時,后頭泗水渡口的守軍不用說,看到便宜處,肯定也會出寨來擊,這樣一來,底下的仗就沒法打了,必敗無疑。
黃遷心道:“敵援軍千人,泗水渡口守軍五百,我部只有五百人,本就是以寡擊眾,斷不能再讓敵騎沖亂了我部。”當機立斷,令部中軍官,“汝等速布陣!”令部中的蹶張士開弩搭矢,預備弩射,又令弓箭手也預備射擊,最后點了二十余精卒,令隨自己出陣,攔截來騎。
二十余精卒皆重甲猛士,持大盾,挾鐵矛,分成兩排,列於正在形成中的主陣前,如一堵厚墻。黃遷提鐵矛,立此小陣最前,緊盯來騎,做好了一旦弩射不中,便要親迎敵逆擊的準備。
很快,敵騎到了強弩的射程。
陣中的大弩相繼拉動,粗大的弩矢呼嘯而出。
隨之,弓箭手開始拋射。
敵騎在高速運動的狀態中,因數目不多,又不是密集的沖鋒陣型,弩矢與箭矢的射擊準確性都不高,直到敵騎接近,也只射倒了七八敵騎,尚余下十來敵騎。
弩、箭都需時間才能再射,而敵騎已近。
黃遷喝令身后的重甲士舉盾迎敵,他自己卻沒有立在原地,而是挺矛而出,對準最前奔來的一騎,側身躲過那騎的來勢,手中鐵矛刺出,正中這一敵騎胯下戰馬的右邊側脖,深深地刺入其中,那戰馬受創,嘶鳴一聲,帶著鐵矛向前又奔馳了數步,旋即轟然倒地。
黃遷揉身撲上,環首刀已在手中,越過戰馬倒地的身體,一下撲到了敵騎的身上,不等他反應過來,手起刀落,將之斬殺。
只聽得馬蹄急驟,黃遷看去,見是兩個敵騎分從左右,從他的身邊奔馳而過。——這兩敵騎不是沒有看到黃遷殺了他們的戰友,只是馬速太快,來不及去殺黃遷,就奔馳了過去。
這兩敵騎來不及去殺黃遷,跟在后邊的幾騎卻有時間調整馬速和方向,頓便有兩騎離開原奔進的路線,改向黃遷殺來。
其中一騎稍快,黃遷剛站起身,他便已奔至近前,二話不說,舉矛就向黃遷刺來。千鈞一發之際,黃遷閃身躲過,丟掉手中的環刀,猛然探手,抓住了矛桿。這敵騎沒有想到黃遷會來這一招,索性借著坐騎的奔行沖力,悶喝一聲,想要把黃遷挑起。
戰馬奔行的沖擊力很大,這敵騎又用力向上挑動,黃遷難以立穩,身不由己地隨著戰馬的去向踉蹌后退,虧得他身長體雄,加上披掛甲衣,自身的重量不小,那敵騎這才沒能把他挑起。緩過了這股勁,感覺到從矛桿上傳來的敵騎力量變小,抓住這個空隙,黃遷大喝一聲,雙足猛地在地上一踩,借助腰勁,雙臂發力,卻是反把這個敵騎從馬上挑了起來。
這敵騎離馬落地。
“砰”的一聲,黃遷亦仰面倒地,——卻是戰馬的去勢太大,黃遷再有勇力,到底比不上戰馬之力,終被戰馬帶倒,不但帶倒,只覺腰肢疼痛,雙腿似折。
當此之際,黃遷知萬不可倒地不起,不然就是身死命喪一途,強忍疼痛,以手撐地,從地上站起,見那被挑落地上的敵騎掙扎欲起身,哪里肯給他這個機會?立刻縱身撲了過去。此時,黃遷手上已無兵器,壓在敵騎身上,探手用力,將他的兜鍪拽下,往他臉上便砸去,生死之時,本有的十分力氣更多出了兩分,只砸了兩下,鮮血迸射,這敵騎便不再動彈了。
煙塵泛滾,卻是另外一敵騎奔到。
黃遷這時手無兵器,渾身劇痛,已是不能再戰,卻勉強支撐著起來,實在無法站直,單腿跪地,迎著奔來的敵騎,毫無懼色,大喝道:“來!”把手中的兜鍪用力擲出。只見那敵騎隨即而倒,黃遷一怔,看去,原來那敵騎卻是被本陣中的弩矢射中。
黃遷以步迎騎,連殺兩騎。
比起關羽、張飛這等萬人敵,這點戰績不算什么,可對尋常軍吏來說,這卻是了不得的。不管是那二十余重甲猛士也好,抑或是本陣的五百軍卒也罷,一時皆士氣奮發,敵騎雖至,重甲猛士不退,本陣軍卒不亂。盾矛共舉,弩/弓再發,硬是擋住了敵騎的攻勢,并將之打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