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笑道:“今攻泰山,分兵兩路,將軍由東莞出,藏將軍由合鄉出,此事將軍知、我知,蓋縣敵兵卻不知也。計我瑯琊、東海屯兵,除從將軍與藏將軍擊泰山之諸營外,還有辛將軍、趙將軍、右軍、先登等諸部,并及新募而得的萬余兵卒,辛、趙、陳、潘諸君,皆我軍之名將、君侯之爪牙也,吾料蓋縣守將不測我虛實,必不敢調渡口守卒。”
右軍是右軍校尉陳到,先登是先登校尉潘璋。陳到、潘璋現皆駐兵瑯琊,辛璦、趙云則駐兵在東海。郭嘉所言甚是有理,為防止辛璦、陳到等突然襲擊,由南岸而渡沂水,深入到蓋縣的后方、泰山郡北部的腹地,縱是荀成已從沂水北岸入境,蓋縣守將韋溫定也不敢撤回渡口的守兵。——蓋縣向北六十余里就是北海的臨朐縣地,蓋縣、臨朐間地段狹窄,多山巒,尤不利大軍的行軍、作戰,從常理考慮,徐州確有再遣一軍從沂水南岸進攻泰北的可能性。
荀成思忖片刻,同意了郭嘉的分析,贊嘆地說道:“奉孝!君不但有高謀,而且能洞悉人心,真妙才也!今取泰山,待蓋縣城克,我當親為君記閥閱,功第一。”
“閥閱”,閥為功,閱為經歷,閥閱簿是當軍政吏升遷時首要參考的一件東西。
郭嘉笑道:“嘉此謀不過是曹東郡的故智,將軍納之,劉公山不能及。嘉知兗州入君侯囊中矣!”
荀成不知他這話何意,細問之,才知道:郭嘉這也是從荀貞那里聽到的。
郭嘉的此一謀略,在郯縣時先給荀貞說過,荀貞聽罷,嘆道“卿與曹東郡同謀”,對郭嘉說,他此前在東平相李瓚的來書中看到了一段故事,卻是劉岱被兗北黃巾圍攻之后,得鮑信、曹操等人之救,乃得解圍,曹操上言建議:“昔高祖用須昌侯趙衍所指道路,暗度陳倉,今黃巾眾,將軍為賊圍擊,雖未敗,而戰士頗多畏懼者,宜仿先代之良式,出奇制勝。孫子云:近而示之遠。今可速而示之緩。等到交戰,以變服混賊間,可勝也。”劉岱既恚曹操先前之沒有速援,又畏黃巾眾,沒有接受曹操的此一建言。
曹操的“速而示之緩”,雖不是出自《孫子兵法》,但與“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卻是同一意思,實得“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之深意,“以變服混賊間”更是深合“兵者,詭道”之意,如被采用,還真有可能會轉敗為勝,奈何劉岱不聽。
實際上,郭嘉的此一獻策,說是“近而示之遠”云云,究其本質,正是曹操的“速而示之緩”。劉岱有良策不能用,在任賢兼聽方面,別說和荀貞比,連荀成都比不上,有主如此,臣屬再出色也無用,故此郭嘉的視野因之越過泰山,隱然間,看到整個兗州都已入到了荀貞的囊中。
由是,荀成采用郭嘉之策,日行六十里,兵入蓋縣,裝作受山陵之阻,傳令三軍,改為日行二十里,便行便戰,拔除掉了幾個沿途為韋溫所設的守軍小據點,隨之,又詐作糧倉失火,急檄令負責后勤、輜重的瑯琊太守陳登再送糧秣來軍中,暫時筑營不行。
荀成筑營的當日晚上,應劭遣去策反泰山兵的密使到達了臧霸、昌豨的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