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兵敗的軍報,傳到壽張縣中。
來給鮑信的送訊的是,是曹操的一個親信吏卒,與曹操同鄉,名叫朱臺,當年討董的時候,就已跟從在曹操的帳下了。鮑信與他早就相識。
鮑信時正在城頭巡查守御的情況,聞得朱臺求見,便下了城樓,到壽張縣寺的堂上見他。
壽張是個大縣,聽事堂占地頗廣。
堂外的院中,陽光明媚,郁郁蔥蔥,植了十余株的果樹,樹下花草繁茂。
中有一顆大李子樹,冠蓋甚大,把樹下的地面遮擋了大片。
自故兗州刺史劉岱被黃巾刺死,鮑信駐兵壽張,獨撐兗北的危局以來,面對李瓚、江鵠的逼壓,以及黃巾余眾不時地騷擾,鮑信幾無空暇,日夜操勞軍政諸事,勞碌之余,偶然得閑的時候,到此樹下,吹管洞簫,或者翻兩卷兵書,可以說是鮑信唯一且難得的消遣了。
有時,在堂上處理軍政等務累了,鮑信亦會抬起頭,朝斜對著堂門的這棵李子樹瞧上幾眼。
那樹可愛的綠色,似乎可以稍微寬解他的疲憊。
然而,樹還是那棵樹,葉仍是那些葉,在聽完了朱臺的稟報以后,溫熱的午后,鮑信如墮冰窟,好像下意識似的,再去尋堂外的那李子樹時,落入眼中,卻絲毫也無往日的可愛了。
“曹公兵敗任城,退至乘氏,任城國盡陷徐州兵手,唯存亢父一地?”
朱臺答道:“是。”
“亢父城中,現下誰人在守?”
“行折沖校尉夏侯惇。”
鮑信知夏侯惇勇武,聽到是他在鎮守亢父,略微松了口氣,心道:“有夏侯元讓在亢父,至少可保亢父短期無虞了。亢父是山陽的北邊唯一的險隘,只要亢父不失,山陽暫就安穩。”問朱臺,說道,“曹公身體如何,有沒有受傷?”
問這句話的時候,鮑信臉上的關切之色,溢於言表。
朱臺說道:“任城兵敗之日,曹公險為敵害,多虧了夏侯校尉及時趕到,乃才幸免於難。夏侯校尉并陣斬劉備的司馬士仁。曹公沒有受傷。”細細說了曹操那天遇到的危險情況。
鮑信明已從朱臺這里得知了曹操無事,聽朱臺說到驚心動魄的地方,仍是忍不住的提心吊膽。
待朱臺講完,他感慨地說道:“自古成大事者,無有不歷險難者。曹公經此險境,而安然脫身,足見上天之垂青。曹公今雖敗於任城,然而曹公之才,我向來知悉。這場敗仗,不值一提。任城縱陷徐州之手,來日收復任城的,亦必是曹公!”
這幾句話,他卻是在給朱臺打氣。
朱臺也是很服氣曹操的能力的,以為然。
鮑信問道:“曹公有何囑咐於我?”
朱臺取出錦囊一個,呈給鮑信,說道:“這是曹公命我交給將軍的。”
鮑信接過解囊,打開來,抽出了錦帛一段,上頭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寫道:“吾敗於任城,徐州兵威大盛,程公估料,荀鎮東或會驅李瓚、江鵠諸徐州將校,進犯壽張。今吾士氣喪亂,無法北援於卿。李瓚、江鵠等若果來攻城,可戰,卿則戰之;不可戰,卿宜即刻南撤,來乘氏與吾會師。卿,吾心腹也,而卿性剛,萬不可以死戰為念,務以生命為重。壽張可失,卿,吾不可失也!切記切記!”
看罷了曹操的這封密信,鮑信沒有說話。
兗州州府的治中從事萬潛,前些日奉了曹操的命令,來壽張察看軍情,以及詢問鮑信有何需要,這時還沒有離開。
鮑信令人引朱臺下去休息,請萬潛來見。
不多時,萬潛高冠褒袖,來到堂中。
鮑信已把曹操的信收好,沒有給萬潛看的打算。
等萬潛落座,他便就開門見山,先說了曹操兵敗任城的事情,然后說道:“我與李瓚、江鵠對壘於東平國。李瓚,是名德高士,江鵠,乃徐州悍將。這兩個人,誠然是我的勁敵。曹公新敗於任城,許顯、陳褒諸部,極有可能會北上與李瓚、江鵠合兵,共來擊我壽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