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捧著一封書信,稟報說道:“是鎮東將軍寫來的,剛被鎮東的信使送到營中。”
曹操接過信,展開觀閱。
信中寫道:“歷城在我,我軍出兵西攻東郡,則卿無退路;繼圍卿亢父,襲卿山陽,卿新據兗,人心未附,數遭大敗,鮑信授首,諸郡驚恐,孟德自度料,可以勝否?為孟德計,不若退守東郡,據河為險,犄角陳留,依仗袁本初,猶可殘喘。”
曹操看完,哈哈大笑,說道:“貞之素稱仁厚,亦用詐語!拿此嚇我。”
把信給曹昂,叫傳給程立、陳宮等諸人看。
諸人看罷。
陳宮說道:“兵家之道,要在虛實。能而示之不能,不能示之以能,這是孫子的兵法。鎮東既以此語嚇唬明公,則正說明徐州兵必已力疲,無能再戰矣!明公前雖敗績,今合山陽、濟陰、陳留、東郡四郡之兵糧,休養月余,軍勢就能復振。以我之逸,擊彼之久戰勞軍,按照宮的計策,卷旗出亢父,任城、東平,鳴鼓可復!
“宮請明公,萬勿還東郡。如固還,正合鎮東所欲。”
曹操問程立道:“公意何如?”
程立說道:“虛實固然兵家之要,徐州兵或固無再戰之力,然而鎮東北滅黃巾,進克歷城,西圍亢父,扣我門戶,對我兗州已經形成了半包圍的態勢,吾兗之士民,對此俱皆震駭。此時之兗,如集薪焉。公臺反而勸說明公出亢父,與鎮東決死,公臺此議,譬如抱薪就火,吾恐亢父未出,兵已盡散矣!”
陳宮怒道:“公亦兗人,不憐我兗州士民恐將被徐州蹂躪么?奈何苦諫明公棄兗?”
程立無奈地說道:“我如何勸明公棄兗了?虛實是兵家之要,進退亦兵家之術。我軍暫時地做個小小的退兵,以避鎮東之鋒,待軍心安穩,還戰豈不也是不遲?公臺,再則說了,鎮東豫州人,帳下的文武多是豫、徐之士,他縱然一時得到了我兗州的半境,又豈能立刻得到我兗的人心依附?你何必請求明公,現在就與鎮東再戰?”
兩人爭執不休。
曹操聽出了陳宮反對撤到東郡的堅決態度,最終做出了決定,說道:“我計決矣!程公所言,確然有理,公臺之言,亦不為錯。徐州兵鏖戰月余,當下是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也。我據亢父為守,足能御其於外!我當屯兵乘氏,伺機反攻!”
陳宮聞言大喜,下揖說道:“明公英明!”
程立與陳宮等辭出帳去。
曹操呆呆地在帳中坐著,揉著腦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曹昂擔心他頭風發作,為他捧來湯水,請他飲用。
腳步聲響起,帳簾掀開,夜風吹入帳內。
曹操、曹昂看去,是程立轉了回來。
曹操心知他回來的緣故,請他重新落座。
果然,如曹操所料,程立說道:“我適才言宜還東郡,明公似已心動,緣何改變主意,竟從公臺之策?亢父非不可守,乘氏非不可屯,唯我所憂者,鎮東善用兵,志才、奉孝,智士也,許顯、樂進,上將也,徐州兵訓練有素,號為精卒,一旦我戰斗有失,敗如山倒,非僅山陽、濟陰不可保,東郡亦將失矣!
“東郡如失,明公只能西依本初,本初外寬而內忌,焉能由公得遂志意?大事不可成矣!
“‘尺蠖之屈,以求信(伸)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明公不聞乎?”
曹操放下湯碗,嘆了口氣,說道:“程公,你所說的,我豈會不知?但是我新得兗州,士心未附,今如棄濟陰、山陽不顧,必然沮喪民望;民望一失,我就無能與貞之相抗了!公之進言,確然上策;吾不用,而守乘氏,不得不為爾!”
程立明白了曹操的苦衷,嗟嘆不已,說道:“此騎虎難下也!”
曹操於是從了陳宮之諫,不用程立之策,在乘氏整兵備戰,窺望徐州舉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