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芷說道:“前日子瑜求見妾身,對妾身說,城中流言四起,市井之中,盡是道夫君今無詔令而攻兗,跋扈不臣,乃是欲為董卓。因是妾有此一問。”
子瑜,是諸葛瑾的字。
諸葛瑾現為荀貞侯府的庶子。
他此時跟在陳芷的身后,也在迎接荀貞。
荀貞把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諸葛瑾下揖,恭聲說道:“君侯,近日來,城中確是出現了此類傳言,遍布里巷,縣人多謠傳之。”
荀貞問道:“知道這流言是從哪里傳起的么?”
諸葛瑾說道:“在知道此流言興起的當時,臣就上稟與了軍師。軍師已經展開調查,不過目前尚無結果。”
“軍師”,是軍師校尉的簡稱,此為荀彧現任的官職。
荀貞心中想道:“這股謠言不會無故而生,必是有人散布。如在散布之當初,及時得知,展開調查,或許還能找到罪魁;要是直到現在,還未找到主使,只怕會是很難找到背后的人了。”
不過也不用找,荀貞心中有數,十之八九,此流言是從青、兗傳來的。
徐州現今境內安穩,沒有戰亂,許多的青、兗百姓逃難到此,同時,一些的青、兗士人也樂於入徐,尋親訪友,做個暫住,甚至有的便就定居於徐了。因是,徐州境內的青、兗士民現今著實不少。雖然絕大多數的入徐士民沒有壞心,但其中也一定會有不懷好意的青、兗細作混入,而為了阻止荀貞吞并兗州,這些細作,便極有可能會散布謠言,以圖擾亂徐州的民心。
而下不是理會此事的時候,當務之急,得把陳芷先給哄住了。
還真別說,陳芷平時溫溫柔柔、知書達禮的,這一嚴肅起來,給荀貞還是挺造成壓力的。
荀貞慷慨地說道:“少君,你我成婚已經十來年了,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還不知么?就不說我荀氏世為漢家忠良,也不說自黃巾反亂以來,我為漢家南征北戰,親冒矢石,懸命鋒鏑,也不說討董之日,唯有我與文臺、孟德等人敢於進兵,便我即使有做董卓之心,我又怎會去幫兗州剿滅兗北的黃巾?我何不坐視黃巾糜爛兗土,等到孟德等收拾不住的時候,我再趁機出兵?那時取兗,豈不比現在容易么?”
陳芷面色稍和,說道:“夫君此次出兵,既是為兗州剿滅黃巾,卻為何連番攻占了兗州的濟北、任城、山陽、濟陰諸郡?”
荀貞嘆了口氣,說道:“老實說,擊潰了兗北黃巾以后,我就想撤兵的,可誰知孟德小心眼,他居然以為我是去奪他兗州的,於是他偷襲公道、玄德等於任城。我難道能夠坐視不救么?故是,我乃馳援任城。又哪知孟德的部曲太不經打,略一交鋒,就爭先恐后地逃跑不迭。
“少君,我往年的歷戰,有些你是經過的,當知在大勝之時,做主將的,實也不好部勒麾下,由是,君卿、文謙、玉郎等等各部,無不奮勇追擊,山陽、濟陰兩郡,竟是因此為我所得。”
陳蓀熟視荀貞良久,也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夫君,你覺得我傻么?”
“我家夫人冰雪聰明,怎么會傻?”
陳芷說道:“你適才那些話,哄哄三歲的孩子吧!”
荀貞訕笑說道:“少君,你還是不信我么?”
陳芷的語氣中微微帶著點感傷,說道:“方今漢室衰微,群雄競起,妾身雖少出門戶,亦知冀州袁本初、幽州公孫伯圭、南陽袁公路,俱懷不臣,除此以外,野心之徒更比比皆是,但是夫君,就像你說的,夫家世為漢家忠良,夫君的族祖郎陵公,號為神君,以高潔聞於海內,妾母家亦如是,妾身的祖父德名重天下,妾只希望,夫君不要有污家聲。”
荀貞肅容說道:“夫人的良苦用心,我豈不知?夫人放心,我絕非袁本初、公孫伯圭、袁公路這樣的人!我的志向,夫人應知,消弭兵亂,以安百姓,如此而已!若事不成,我自為漢家忠臣;縱果能遂愿,為漢家重整河山,畢我此生,亦終為漢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