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灞水東岸,行到傍晚,路經一處破敗的亭舍。
逃了一夜一天,干糧沒怎么吃,水也沒喝上幾口,李傕又餓又渴,委實吃不消了,跟著他逃到此地的敗兵也都是氣喘吁吁,體力不支。
李傕因下令就地休整。
敗兵們散開去,尋找吃食。
幾路斥候奉李傕之令,分往東、東北、東南等各個方向去,探查荀貞、孫策所部追兵現下的位置。李傕并派了軍吏趕往長安,去傳李傕之令,叫留守的李應等遣兵過來接應。
卻幾路斥候出發未久,便有一路斥候折回。
李傕在喝水,驟然見斥候回來一路,大驚失色,水咽得急,差點嗆住,吐出來,倉促跳起,驚惶遠望,問道:“荀賊追兵又追來了?”
斥候稟道:“將軍,非是荀賊追兵,小人等在東南邊數里外,看見了郭將軍的將旗。”
原來是發現了郭汜。
李傕惱恨決戰之時,郭汜的陣地先潰,聽到他的名字就怒火中燒,呸了口,說道:“盜馬虜居然沒死,倒是命大!”不是荀貞追兵,他放下心來,重坐下去,拿著水囊接著喝水。
一個微弱的聲音在他身邊說道:“明公,昨日戰不利,我軍大敗,現明公收攏到的兵馬不多,便是還回長安,荀賊若追擊而至,只怕也不易抵擋。儒之愚見,何不召郭將軍來見?看看他身邊還有多少兵馬,與其部合做一支,再回長安。”
這說話之人跌坐地上,面色慘白,嘴角泛出白沫,說話時不斷喘氣,是李儒。
李儒是涼州人,浸染當地尚武的風氣,少好輕俠,而且又前后在董卓、李傕等的軍中多年,因是雖為文士,體力還是有些的,也會騎馬,所以竟是跟著李傕逃了出來。
李傕說道:“本公才收攏到這點殘兵,他又能有多少兵?”
李儒說道:“明公,儒之愚見,多多少少,總歸是個助力。”
李傕便令主簿去召郭汜來見。
主簿應諾,在斥候的引路下,出亭舍往東南去。
李儒踉踉蹌蹌從后趕出,追上主簿,拉住他,低聲說道:“見到郭將軍,不可言‘召’,便說大司馬請他相見。”
主簿心領神會,應了聲是。
李儒回到亭舍內,李傕問他:“做什么去了?”
李儒說道:“儒去交代,見到郭將軍后,務必催促郭將軍快些過來,免使明公久候。”
李傕說道:“你卻是曉事的。”
李儒窺視李傕神情,猶豫片刻,說道:“明公,儒之愚見,待會兒見到郭將軍后,為大局起見,明公最好容忍他三分。如公所言,他本盜馬虜,粗莽之徒,明公又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李傕看了李儒兩眼,說道:“我也給你提個意見。”
“明公請示下。”
李傕說道:“你能不能以后不要一句一個‘愚見’了?我琢磨著,這回敗仗,是不是就是因為你總是‘愚見’?愚見、愚見,總是愚見,本公怎能不敗?”
李儒啞口無言,沒什么敢說的,只能唯唯,賠罪而已。
李傕也就不再理會李儒,盤腿坐在地上,接過親兵遞來的胡餅,就著從不遠處溪流中灌來的清水,一邊大口吃餅,一邊大口喝水,看到李儒喉頭蠕動,問他說道:“你餓了么?”
李儒怎會不餓?賠笑說道:“不敢隱瞞明公,儒是有些腹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