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牛從始至終,都不曾搭理那位皮囊出彩的英俊小廝,十四五歲,便極為熟稔世故,短短兩百余步的路程,介紹嬋娟樓船,滴水不漏。
只是看似眼高于頂的陳青牛卻一清二楚,當那小廝初見謝石磯之時,震驚之后,眼神中是譏諷。而之后輕易看破朱真嬰的男扮女裝后,視線玩味之余,是猥褻。
陳青牛登船之后,猛然停下身形。
渡口上,那名扭頭悄悄往身側吐了口唾沫的青樓小廝,悚然而驚,立即恢復低眉順眼的恭送姿態。
陳青牛笑了笑,轉過身,跟謝石磯要了一只沉甸甸錢囊,里頭裝滿銀錠,高高拋向岸上那位絕非省油燈的勾欄小廝,笑瞇瞇道:“差點忘了,給你的打賞!”
那小廝雙手接過錢囊后,身姿好似被大雪壓斷的竹子,恨不得以頭點地,驚喜萬分道:“謝公子重賞!公子福壽無疆!”
陳青牛一笑置之。
船上很快一位體態豐腴的婦人姍姍而來,斂衽行禮,向陳青牛三人自我介紹,名叫“南雁”的她是這艘樓船的三領班,負責嬋娟三樓所有事宜。
紅樓,一座舊琉璃坊加上四艘畫舫,宛如四塊版圖,那些個龜公鴇兒,便是手握一方生殺大權的封疆大吏。此處嬋娟由一位來自京城的龜公坐鎮當家,輔以一位打下手的鴇兒,五六位分管具體事宜的男女領班,有那么點中樞重臣的意思。
這位在青樓算是上了歲數的女領班,在上頭帶路,只超出陳青牛半個身位,隔三差五就要轉頭訴說嬋娟的特色,尤其是她那三樓女兒們的諸多出彩,望向陳青牛之時,滿臉帶著勾人的殷勤,但只要轉過頭去,那份春意便迅速淡幾分,兩者轉換,圓轉如意,毫無瑕疵。
沒有十年滴水穿石的苦功夫,絕無這份真本事。
登上樓梯的時候,陳青牛用上地道的關中東秦腔,漫不經心道:“你們方才渡口帶路的小廝,比咱們那邊的小廝要識趣許多,曉得不主動跟客人討要銀子。”
女領班立即放緩腳步,轉身讓先陳青牛小心腳下,然后笑道:“這位關中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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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不知,紅樓上上下下,都不許私自向客人討賞,一經發現,可是要挨罰的。”
婦人好似衣裙稍緊了,愈發襯托得臀部弧度驚人,尤其是登樓上梯之時,那份飽滿,簡直觸目驚人。
陳青牛笑瞇瞇道:“規矩倒是挺好,不過早知如此,我便不賞給那小子六十兩銀子了。”
婦人神色自若,“若是公子不嫌麻煩,雁奴這就把銀子要回來,還給公子。”
好像是怕這位出手闊綽的關中陳公子覺得丟了面子,婦人趕緊補充道:“在雁奴看來,天底下誰的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當省則省,再富甲一方,也不能花那冤枉錢不是?若是說等公子登上了三樓,見著了心儀的姑娘清伶,覺得誰面善討喜,那花出去五十兩,甚至是五百兩,這些銀子算不得冤枉錢。可那位領路小廝,不過是按著紅樓規矩行事,讓公子誤會,不小心高看了一眼,才得的賞,這事兒便不對味了。不行,雁奴稍后就讓人把錢拿回!”
頭回逛青樓的朱真嬰嘖嘖稱奇,厲害,這婦人真是個八面玲瓏的角色!
陳青牛狠狠剮了一眼婦人的臀部,然后哈哈大笑:“雁姐姐這話說得暖心!舒服!六十兩銀子算什么,打賞出去的銀子,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何況被勾欄小廝沾手的銀子,本公子嫌臟!”
婦人媚笑著轉過頭,眼神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