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轉過頭,凝視著那位女子的側臉,有些好奇問道:“我聽說你的情劫種子李洛,約莫二十多年前,籍籍無名死在了南瞻部洲,好像是一個叫商湖的小地方,潦倒醉死,也真夠窩囊的。至死都不敢來這斬魔臺看你一眼,你當真鐘情于如此庸俗的男子?雖說他當年一怒之下,神通盡出,在龍虎山也耍過一次大威風,可為何一次手搓便如此心灰意冷?”
女子無動于衷,原來她在低頭讀書,那本書籍攤開放在她腿上,她讀書極慢極認真。山巔罡風大振,但是她也好,他也罷,四周都只是和煦清風微微拂面而已,每當她讀完一頁內容,便會有清風幫著翻過一頁書。
若是在龍虎山,年輕道士漫不經心地施舍一個正眼,都能讓無數黃冠道姑受寵若驚,在龍虎山之外,更是有無數驕傲自負的宗門仙子,獨獨對他愛慕得死心塌地。
他對于女子的冷漠,不以為意,微微仰起頭,望向遠方,“看來如我猜測那般,你對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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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出身的上代蓮花峰客卿,根本就沒有用情至深。如此正好,以后你我互殺一次,各憑本事,證大長生,得真大道。”
女子伸出一只腴瘦恰當的美麗手掌,真可謂芊芊玉手,輕輕按住書頁,感慨道:“證大長生,得真大道。不愧是天之驕子才能說出的話。”
年輕道士何嘗聽不出其中暗藏的譏諷。
天之驕子,百年一遇,不世出的修道天才,龍虎山千年最驚艷的外姓天師,等等,一大串頭銜,路邊爛白菜一般,全部一股腦丟在他身上。
而袁春風這個名字,確實也當得起這些溢美之詞。
就連遠在南瞻部洲蓮花峰的侍女裴青羊,也聽聞他的大名,對他的人生履歷,如數家珍。是年輕一輩道士的領袖,是掌教大真人的閉關弟子。誕生時就獲得了桃木劍“鐘馗”的萬里認主,年少時獨自離家,行走千萬里,終于來到這座道教南方祖庭,先被拒之門外,便在玉髓峰下結茅而居,只憑一部道統最入門的單薄冊子,就能夠體悟天心,最終被“張家天人”張煌京收為弟子,并且驚世駭俗地師徒兩人一并閉關悟道,出關之后,祭拜天師府歷代祖師,竟然獲得了龍虎山開山鼻祖的那一襲羽衣,號稱天人附體。
他下山先后兩次游歷,一次次降妖伏魔,一次次替天行道,威名遠播,以至于世人每每談及龍虎山,必繞不開袁春風。
有妖魔作祟處,必有人思春風。
說這句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龍虎山當代掌教張煌京。
難怪山下會有人傳言,張仙人有意打破“非張氏后裔,不得執掌龍虎天雷印”的祖宗之法。
袁春風笑問道:“觀你們蓮花峰近年氣象,有烈火烹油之嫌,需不需要我出手?反正去哪里都是游歷,去趟你家鄉也好。”
她依然默不作聲,不置可否。
她一襲大袖綠裙,不染纖塵。
袁春風又說道:“我還聽說你們蓮花峰的現任客卿,是個洪福齊天的幸運兒,只不過我估計下場不會太好。因為如今蓮花峰的當權人物,根本就無意讓他繼承那份衣缽,從頭到尾,那家伙都被蒙在鼓里,不曉得為何他那個客卿,怎么就比趙龍圖吳搖山差那么多。恐怕他根本不知道,其實趙龍圖和吳搖山,是在成為客卿后,才修為暴漲的,尤其是吳搖山,上山之前,修為甚至還不如他。”
納蘭平生終于開口道:“袁春風,你心亂了,是因為那個宿命里跟你有十世姻緣的女子吧?”
并未攜帶那柄桃木劍的袁春風搖頭笑道:“孽緣而已,一劍斬之。”
他此時膝蓋上橫放著那柄長刀。
名為崢嶸。
這柄刀曾是白帝城城主的一生摯愛,那位魔道巨擘在轟轟烈烈戰死之前,此刀幾乎從不離身。
納蘭平生總算第一次正視他,笑問道:“如果那女子到了山下,你見還是不見?如果見了,會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