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位英雄救美不成、被其它軍鎮酒鬼打趴下的貧寒書生,其實不光是扈娘子有所察覺,其實酒肆常客都不是瞎子,早已看穿這書呆子是對美婦人動心了,只不過圣賢書讀了很多不假,可對于男女情事,簡直就是不開竅的屬木疙瘩,從頭到尾,直到明早就要分別的今晚,最后關頭也沒敢透露半點心事和情意,他這種溫溫吞吞的脾性,想來也不會被性情潑辣的扈娘子看上眼。此時年輕寒士看到開門的老者,目瞪口呆,驚訝問道:“敢問先生是?”
儒衫老者皺眉道:“我是她的族叔,從大隋南疆長陽郡而來,你又是誰?!你難道不知她如今身份,豈可半夜敲門?”
老人一揮衣袖,氣憤道:“不愧是朱雀的讀書人,只會沐猴而冠,真真是斯文掃地!”
年輕書生視線越過老人肩頭,看到屋門沒關,又亮著燈火,悄悄松了口氣,尤其是老人語氣中,那種“我大隋蒙學稚童,都要比你朱雀進士更富有學問”的氣勢,簡直是無懈可擊,他對老人的身份更信了幾分。
他雙手拎著繩子串起的七八只酒瓶酒壺,有些滑稽可笑。
老人冷哼一聲,不過很快神色緩和下來,低聲道:“你那點心思,我家侄女豈會當真不知,你且放心,老夫作為長輩,也不是那迂腐死板之人,此事可以商量,但是你切記,無論你是否早有功名在身,以后是否飛黃騰達,都不可輕視了老夫的侄女,否則老夫可不管什么,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行了,今夜已晚,明日你我在酒肆相見,細聊此事。”
老人揮揮手,示意貧寒書生識趣回去。
滴水不漏。
聽得屋內原本生出一絲希望的扈娘子,頓時心如死灰,倍感凄涼。
她只恨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否則早就咬舌自盡,也絕不讓這個老賊污了自己的貞節。
就在王曦打算轉身離去之時,小屋內,無緣無故地響了一下。
王曦猛然轉身,卻被老人一手扯住脖子,拎雞鴨一般攥緊,同時一拳砸在胸口,可憐書生立即七竅流血。老人嘴角冷笑,不急不緩地關上院門,一直提著雙腳離地的年輕書生,緩緩走回小院內屋,將他隨手丟在地上,不屑道:“螻蟻!”
脖子淤青的王曦大口喘氣,想要竭力喊出聲,卻發現自己如何都發不出半點聲響。
老人坐在椅子上,笑道:“小子,今夜老夫開恩,在你死前,讓你一飽眼福,瞧瞧老夫是何等龍精虎猛,也讓你見識一下,這位心儀的寡婦,最后又是如何婉轉呻吟……”
扈娘子臉色木然,神情恍惚。
貧寒書生呲牙怒目,悲憤至極。
小巷遠處有更夫高喊,“天干那個物燥啊,小心你個火燭嘍!”
被胡亂改動的敲更言語,透著股熟悉的懶散疲憊,不用想也是那位臭名遠揚的中年道人。
老人皺了皺眉頭。
耳畔忽然響起一聲吟唱。
“阿彌陀佛。”
聲響起于小院門外,蒼老慈悲的嗓音不大,卻清晰傳入屋內三人耳中。
老人二話不說,一腳以巧勁將那地上的書生踹向院門,自己則如一頭夜鸮高高躍起,一步縮地成寸,出了屋子,飛掠出墻頭,他沒有沿著小巷屋頂向遠處逃竄,而是身形一墜,落入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