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在曠野里過了一夜,次日天色才蒙蒙亮,人們就急不可耐地爬起來。
騎兵在前方開路,手持臨時制作的防身木矛的村民守著一批小馬車、驢車緊隨其后。
“都打起精神來,把麥西亞王旗高高舉起。”貝孔不僅僅如此強調,遂隊行動的安茹地方教士,也被安排坐在輜重馬車所有貨物的最高處,有木棍捆扎、比一個男人還高大的十字架高高舉起。
貝孔刻意張揚,他得到雷格拉夫的直接授權,此番必須光明正大前往南部地區,所有騎士也一定要鮮衣怒馬招搖過市。
非得如此,才能顯示全新的安茹伯爵恢復統治。
無聊而寒冷的冬季,普通人可不會在曠野無聊溜達。
現在才到二月份,阿基坦地方的春耕即將開始,在這個關鍵時間節點,農民們首先要檢查自己所需的各種工具,繼而是檢查準備好的種子糧,似乎外界的戰爭摩擦與赫米萊市鎮沒什么關系。
城市附近的新興村莊依傍城市在宏觀上呈現環形布置,各村之間的樹林全部消失,取而代之是連綿不斷的農田。
田地之間均做了壟,就是每塊田的面積五花八門。當地到底有多少村莊,村子里大概有多少居民,每個村自田地有多少,收取教會十一稅有多少,這些社會數據全由修道院掌控。
非常微妙的是,完全沒了軍事貴族的盤剝,當地村民只需繳納了教會十一稅,剩下的麥子都是自己的了。村民需要通過銷售余糧換取關鍵的生活用品,他們才不會冒著危險區安茹城兜售,而是直接前往半天腳程的維耶爾城,與當地的波瓦蒂爾駐軍做交易。
甚至,赫米萊城的修道院,教會單純靠著收一筆十一稅即可掌控很多糧食。
原則上,修道院消化不完的糧食要運到北部的安茹,可是一旦向北部運糧,定然被駐扎安茹的圖爾軍隊沒收。
赫米萊城的圣皮埃爾修道院,手握消化不掉的糧食索性就釀造麥酒。比起單純賣糧食,還是釀造麥酒再向維耶爾城銷售可以得到更大利潤。
除卻繳納十一稅,向修道院捐款被稱為“更大的善行”。其實人們也都知道修道院長領著教士們在釀酒,凡是盛大彌撒活動,修道院都會拿出一些酒與民眾分享。
即是出于心里慰藉,也是樂于享受一番麥酒滋味,圣皮埃爾修道院的釀酒作坊持續發展著。
修道院、大教堂有釀酒的業務非但不稀奇,教會就靠著它賺取高額利益,換成金銀后鑄造圣器以敬天主。
赫米萊城釀酒,維耶爾城把酒買下來。麥酒,它整體價格低廉,和平時期是伯爵犒賞軍隊的工具,在戰爭時期,它就成了穩定軍心的戰略軍需品。
維耶爾的駐軍總是奉伯納德的命令都購買一些,多買的酒通過土路抵達東南方向的圖阿爾城市廢墟,運輸隊不喜歡這個被詛咒的廢墟故意繞著走,隊伍再抵達旅途關鍵的艾爾沃修道院今airvaut,古稱aurea,之后便是直抵波瓦蒂爾城。
如此的“麥酒之路”曲曲折折,全程也不過折合一百公里。
三位伯爵不宜去管、完全由修道院管理的赫米萊城是否富裕,從最終運抵波瓦蒂爾的麥酒重量進行估測,伯爵伯納德自能得到判斷。
可惜,現在連同當地的釀酒產業都要便宜新安茹伯爵兼麥西亞王的雷格拉夫了。
當然最先便宜的就是貝孔和他的騎士兄弟們。
一支騎兵隊堂而皇之的走來,身后浩浩蕩蕩的隊伍不能為當地人忽視。
同樣吃驚的也有貝孔等人,他們還是首次抵達赫米萊,完全想不到,自從隊伍離開了最后小樹林的遮掩,前方區域似乎一棵樹也沒有了。
放眼望去是一片空蕩蕩的平原,以及其上隱隱約約出現的團狀村莊聚落,其密集程度令人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