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格拉夫奉父親命令,繼續擔任名義上的萬人步兵集團的指揮官。他的隊伍里依舊有著一些騎兵,譬如來自南特的威伯特所部,以及勃艮第王威爾芬所部。
吉爾伯特與艾伯哈特都重新擁有自己的戰馬,名義上兩人還指揮著拉蒙高于于利希高的軍隊,也僅僅只是名義了。
損失了大量軍隊的吉爾伯特并不怨恨留里克,因為巨大的損失已經不可挽回,未來能得到的利益非常可觀。他個人的家族沒有遭遇任何損失,代他損失的僅是麾下的法蘭克族小貴族、布拉班特人小貴族,死去的民兵也多是布拉班特人、馬龍人(高盧法蘭克混血者)。
吉爾伯特與留里克做了約定,于是首先與步兵集團一同進軍,等浩蕩隊伍逼近普羅萬城后,才一甩皮鞭加速抵達城市。
先于步兵大部隊現身的是海量的旗幟,下午柔和陽光將羅斯旗幟的白色底子都照成橘黃色,廣大戰士疏松透氣的白色罩袍也呈現橘黃。
留里克原本覺得帶著海里物資的步兵要磨蹭到明日完全抵達,或是處于對戰爭的熱忱、或是道路非常平整,亦或是兩地距離本身就不遠,等待天黑后,最后的步兵隊伍朝著密集火光處繼續進軍,平靜地抵達煮麥香味彌漫的普羅萬大軍營
。
而此時,先行一步的吉爾伯特已經與被俘的裴平談好了。
留里克那最后一語實在毒辣,伯爵裴平深知自己因為堅決支持國王洛泰爾,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如果自己戰死了反倒沒有很多糟心事,自己若是一定會被處死,還不如現在就被殺掉。
裴平根本無法容忍自己竟被那個“禿頭”查理下令處決。
查理何德何能?一個顛沛流離的狗!他妹妹嫁到意大利可以享受寧靜生活,朱迪斯皇后則是被流放,昔日叱咤風云的女人如今就是個瀕死的巫婆,有傳言說她在去年就已經死了。
那些反叛的阿基坦貴族與圖爾伯爵,還有更南方的巴斯克人、圖盧茲人,他們推舉一個流亡者做新君,推舉誰不好,偏偏推舉那個巫婆之子查理。
直到現在,裴平仍舊認為帝國禍亂根源就是查理的降生,再溯源一番罪責就定在“巫婆”朱迪斯。
也許一個私生子無權指責正經貴族出身的朱迪斯,偏偏世道吊軌之處就在于,一個私生子最終成了王室的鐵桿擁躉。
裴平知道大勢已去,當他見到吉爾伯特本人后,干脆有說出那一番嚼爛舌頭的請求——殺了我。
“我不會殺了你。不過……也許有人會幫你死。你一定會死,你死之前得交給我一些東西……”吉爾伯特直言不諱地向裴平索要圣康坦城、蒙斯山地區,他以為裴平會暴怒拒絕,怎料被俘的老家伙答得非常干
脆,但作為交換,裴平留在蘇瓦松的家眷也要得到拉蒙高伯國的庇護。
也許得勢的查理不會族滅蘇瓦松伯爵家族,將伯爵夫人扔到某個女子修道院,將裴平現在的獨子伯納德送到某個修道院做苦行僧,都是輕而易舉的。
裴平的妻子出身尼伯龍根家族,即查理馬特親弟弟的后裔。這對夫妻其實有著共同的老祖父,他們的結合絕非親上加親而已,最重要的莫過于通過婚姻洗掉裴平私生子的卑賤身份。由于夫妻二人共同祖先出生在一百五十年前,彼此血緣已經有些疏散,他們的獨生子伯納德非常正常絕非傻瓜。
可就是小男孩年紀太小,父親若是死了,小伯納德理應繼承家業,可憐他站立起來,額頭才能觸碰馬鐙。
事到如今,裴平沒心思說任何的大道理。他明白這個吉爾伯特也是出于現實利益宣布效忠查理、與羅斯王國結盟。
吉爾伯特并非真的臣服查理,僅僅索要圣康坦城一事就足見此人的野心。
庇護裴平年輕的妻子,撫養裴平年幼的兒子乃至做養子,吉爾伯特樂意做一個好人。畢竟他的妻子、兒子與裴平的家眷也都遠親,僅僅則一層關系存在,他就有資格站出來庇護,哪怕此舉很虛偽諷刺。
裴平口頭承認圣康坦已經是吉爾伯特的領地,可吉爾伯特要的不止是口頭承諾。他從留里克這里找來一張硬紙,寫上有關贈予領地的文書
,最后各方貴族接連簽名。
這下子連四位隨軍的大主教都做了見證人與簽名者,威爾芬則是代表整個勃艮第一系貴族,承認拉蒙高伯國越過了蒙斯山與阿登森林,擁有了對圣康坦的權勢。
其實一直文書本身沒什么效力,關鍵是一眾貴族、大主教集體簽名,當大家認為它有效力就算有效力了。文書代表著羅斯與其同盟者的集體態度,可以逼的查理以及阿基坦貴族們不得不承認此事。
到了這里,其實裴平的利用價值已經趨于沒有了,也許順了那家伙的意愿,直接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