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前者,他們在整個盛大活動中只是平靜的看客,比起圣母升天瞻禮大彌撒,以及現在大教堂搞出的斂財鬧劇,那些人都只是默默圍觀,然后加緊守住自己藏銀的地窖,守住用另一種文字書寫的賬本,在每一個夜里平靜地點燃“七分燭臺”。
就算再缺錢,蘭斯大教堂也不會打城內特殊小社區的主意,一如科隆大教堂也不會打城內那個小社區的歪心思。大主教們不遠打破數百年來的默契,只因收取特別稅本身就是極為穩定的現金稅源,那些家伙看來非常老實,想必等事態結束,他們低價購買的諸如田地等資產,也會再以交稅的形式轉化為大教堂的資產,屆時教會自會安排一些無家可歸者做佃農。
故意留駐在蘭斯城的列日大主教哈特加,他就是要親眼看看辛克馬爾會怎么做。
哈特加非常清楚羅斯王的作為,那個道貌岸然的家伙本質上是個野蠻人,只要得不到想要的,一定是立刻發兵直接毀掉。無數座法蘭克城市已經被毀滅,無論多少光榮加在蘭斯城,在羅斯王看來祂只是一座可以被征服毀滅的城市。亞琛城都被洗劫,巴黎溫泉宮成了野蠻人的澡堂,蘭斯又何德何能。
哈特加也是隱瞞了很多事情的,譬如沒有告知辛克馬爾,所謂據稱已經活活燒死的小公主吉斯拉一直活得好好的。此事也全完不能告訴包括辛克馬爾在內的各位高級教士,如果讓大家獲悉現任皇帝洛泰爾的小女兒依舊投奔野蠻人、徹底背叛了天主信仰,那是對整個與加洛林王室有血緣關系貴族的褻瀆,也是對羅馬教廷的嘲諷!
就連當初為她施洗的女修道院長也會蒙羞,將她定為“殉道者”的羅馬教廷更會蒙羞。
好在吉斯拉已經改了名字,現在的她已經是野蠻人女酋長的模樣,那個“殉道者”吉斯拉已經死在三年前。
哈特加就默默看著撈錢有方的辛克馬爾瘋狂表演,他大大低估了撈錢的速度,真是大教堂方面只要放下禮義廉恥,錢財真就如洪水般涌來。他同時也不得不慨嘆:“蘭斯民間真是富裕啊。”
當蘭斯城深陷斂財狂歡不可自拔,那些坐上馬車前往北部和東部各修道院的教士,他們帶著大主教的親筆信,很快得到可以救命于水火的巨款。包括東部的女子修道院也沒得選,一旦得不到蘭斯的庇護,所有的修女都將無法生活,她們耽于清苦生活,手握大量錢財的意義不大,這番索性全部送了出去。
如果只是指望狂熱信眾的捐贈是難以迅速湊夠數千磅銀幣的,就算辛克馬爾底線低到了地板,鑒于民間用于商業活動的銀幣本就有限,再怎么壓榨也榨不出不存在的銀幣。如果各地修道院不給錢,問題還是不能解決。
因為隨著帝國內戰持續不斷,查理曼為帝國制定一套錢幣流通體系已經自然走上崩潰,期間又有丹麥人、瑞典人以及強大的羅斯軍掠奪,白銀外流的局面日趨嚴峻。陷入內戰的大貴族需要用金銀購買大量戰略物資,尤其是南方貴族,不得不花錢進口鐵器,比起花銷,他們控制區內的銀礦、金礦產量始終無法彌平赤字。
沒有任何貴族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么,實則就是因為東羅馬帝國這一龐然大物的存在,如吸血猛獸一般,默默地從西歐吸納各種貴金屬貨幣。當查理曼的鑄幣廠無法再與東羅馬鑄幣廠進行貨幣對沖,整個歐洲的鑄幣權默默回歸東羅馬手里。
一個分裂的法蘭克根本無法與東羅馬拼經濟,除非一個新的強權崛起,去與東羅馬搶奪歐洲經濟大權。
當然留里克也沒有看清楚其中的結癥所在,西歐世界的衰頹絕非北歐部落沒玩沒了偷襲能早就的,就算羅斯軍沒有發動遠征,貴族們的內戰就延綿十年的內耗,已經把自己打得趨于內部瓦解。羅斯遠征就是殺戮無度破壞力非凡,但新的秩序已經在局部建成。
留里克知曉東羅馬的軍事、經濟都很強大,那里積累的大量的財富,以及更多的文化財富。等結束了西歐戰士,羅斯需要利用東羅馬為跳板,將羅斯的文明再帶到一個新高度上。
現在的哈特加對留里克的仇恨已經不多,只因那家伙已經把兒子留下來,按照一般理性而言,老父親的確沒有理由再賴在據羅斯老家數千羅馬里的地方了。他也有信心把留里克事實上的長子,培養為自己心目中的“神圣王”。
哈特加覺得自己在蘭斯城已經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他注意到曾經愁眉苦臉的樞機們已經喜上眉梢,回想到清晨時幾輛馬車風塵仆仆歸來,想必那厚實布匹包裹的木箱里裝載的都是從各地修道院運來的銀幣吧。
只有神知道大教堂的斂財行動何時結束,已經是第四天了,時間也悄然進入到九月份,這一天實則就是羅斯王給予蘭斯的最后期限。
如果羅斯王就時間問題真的揪住不放,他沒有在八月的最后一天拿到錢,現在就該兵臨城下耀武揚威。
其實哈特加已經確信大主教已經把錢準備完畢,否則所有教士也不會無比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