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箱過于樸實無華,隨便放在地上,就仿佛只是一只存放雜物的箱子,然而它被衣著不凡的羅斯王親自捧著,足見內容物的特殊。
菲斯克已經回來了,他與其他旗隊長都是快速檢查全城,除卻發現了友軍的哨兵外,城內其他可見的活物就是幾只亂竄的老鼠,偶爾還能聽見烏鴉在某些角落啊啊亂叫。
他見大王歸來,眼神不禁看向那手捧的箱子,這便嚴肅面龐迎了上去,低頭致意:“您找到了了……那個男人的遺骨?”
“一切順利,都在箱子里了。”留里克再嚴肅地補充一句:“藍狐說得不錯,石棺是完整的。”
“既然您有心。藍狐當初就該把石棺撬開。”
“他不夠資格。”留里克立刻打斷道:“只有我可以。只有我,可以給查理曼遷墳。”
菲斯克深吸一口氣,岔開話題:“下一步該怎么做?在城里住宿?還是……”
看得出屬下的遲疑,留里克抬頭就問:“你覺得我軍當如何?”
“依我看,我們應該撤出去。”
“為何?”
“亞琛已經成了大墳墓,所有的房屋破敗不堪,我和兄弟們試圖發掘出一些財寶,可惜什么都沒有。當年藍狐和他的人已經把城市值錢物搬走了,留下的都是死尸殘骸和破爛陶罐。”
“你不要再說了。”留里克繼續打斷道:“我也是這么想的。亞琛是被詛咒的廢城,待在這里我很難受。反正你們都沒有發現財物,現在正好撤軍。我已經想好了,明日我們沿著大路去一趟于利希高,然后去杜塞爾多夫。”
留里克說得非常輕巧,事實也基本如此。
杜塞爾多夫與杜伊斯堡都是曾經薩克森人的核心活動區域,兩地附近也曾經法蘭克人和薩克森人更好強度爭奪的區域,仇殺不斷發生。薩克森人一直想要南下,這與擴張的法蘭克人針鋒相對,且兩族的生存環境長期重疊又犬牙交錯。
戰敗的薩克森只能向查理曼投降,貴族們名義上都成了法蘭克的忠臣,如今時代變了,彼此的優勢地位完全調換。魯爾河流域毗鄰科隆,科隆大主教本身就庇佑了不少薩克森人,如今躲進山林的民眾陸續回去,他們大規模奔向兩片區域:漢堡和魯爾。
杜伊斯堡,魯爾河與萊茵河交匯處的定居點,如今正快速擴大。無出其右的是羅斯安插進萊茵河的勢力、拿騷-科布倫茨伯國果斷在當地建立了商埠,當地懸掛羅斯旗幟,港口常年停泊龍頭戰船,另有停泊大小武裝貨船的泊位,為了運貨方便,甚至是人力兜網吊機都搭建起來了。
亞琛向東北方向延伸的羅馬古道的末端就是杜塞爾多夫,即便它的后綴“多夫”是薩克森語村莊之意,它本質也的確是村子,長期以來它的定位就是科隆的門戶。
駁船離開杜塞爾多夫過河,抵達對岸的羅馬古道繼續沿河逆行,即可抵達科隆。它依舊是科隆大主教直接管理的關隘,教會雇傭的一批武裝者一直駐扎當地。不同以往,如此好地方羅斯勢力不會放過,亦或者以拿騷-科布倫茨伯國的力量,以美因茨為起始點,萊茵河下游興起多座飄揚羅斯旗幟的貿易節點,它們是商埠、驛站、兵站、哨所,依靠著它們,萊茵河下游的貿易在羅斯治下快速繁榮,或者說在法蘭克治下它未曾如此繁榮。
留里克有必要順道去于利希高,一來是借道,二來也是巡視當地的經濟情況。靠著一條羅馬古道,伯爵艾伯哈特可以將本地物產源源不斷運抵科隆。曾幾何時,于利希高就算和科隆近在咫尺,也是不便于直接做生意的。一個守衛亞琛的大貴族不增強武備忙于經商,真是匪夷所思。
中午前后羅斯騎兵隊進城,因城市本來就不大,大批輜重馬車和備用馬匹、毛驢都放在城外。那些矮個子的養鹿人忙著就地放牧,瓦哈瓦寧和鄉親們帶著弓矢就地打獵,他們已經在城外拋荒的農田開辟處過夜營地,自己也紛紛點燃篝火,就在排水溝處把獵獲的鳥獸拔毛剝皮清理干凈,就串在木枝上直接炙烤。然后大家坐在篝火邊,開始分揀那些收攏的羽毛,就地修補自己的箭矢,乃至制作新的骨簇射鳥箭。
突然浩浩蕩蕩的騎兵隊出城了,所有養鹿人紛紛站起身,不久又紛紛回到自己的營地。
出城的留里克進一步宣布下一步的行動,便是全軍在城外露宿一夜,明早在于利希高友軍的引路下,所有人盛裝打扮、旗幟高揚,以最強最華美的風采抵達于利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