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時卻極為緊張,以致于書信繃緊,都快撕裂。
這是一封來自于沈陽的書信,來自于他曾經的上官,曾任薊遼總督的洪承疇的書信。
不出意外,這是一封勸降信。
而與舅舅祖大壽的官方形勢的勸降不同,洪承疇的書信,則多是說一些局勢,更加的擊穿人心。
自松錦之戰后,遼東局勢,徹底敗壞。
九月,后所,前屯衛,中前所,前后不過七八天,三座城池全部失陷,吳三桂的寧遠,成為山海關外一座孤城。
換句話來說,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只要滿清愿意,隨時可以圍困他。
而洪承疇更是明言,即使是山海關,滿清擁有上百門紅衣大炮,攻破它,也只是個時間問題。
就這幾句話,就已經讓他遍體生寒。
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實話。
“不曾想,洪總督,竟然還是活著。”
吳三桂吐了一口濁氣,輕聲道,打開了話匣。
“吳總兵!”
對面坐的儒生,則笑吟吟地說道:
“洪總督飽受尊重,我國賴以為重臣,權勢更甚于明廷,而我國,一向優待降臣。”
“而像吳總兵這樣主動歸降的,則更為不同,我們大清,更是誠意十足,只要您愿意歸降,不吝封王。”
吳三桂緩過來,他抬眼道:“我吳家世代忠良,陛下對我恩重如山,不可能會投降。”
“對于貴主的心意,我吳某,只能辜負了。”
“吳總兵,如今山海關外,僅余寧遠,上個月戰事剛罷,您還沒明白什么嗎?”
儒生立馬換了個口吻,開始強硬起來。
“我當然明白,貴主病逝,貴國怕我趁火打劫,不由得先下手為強,順便,也能轉移矛盾不是?”
吳三桂一聽這話,毫不畏懼,反而輕笑道:“雖然僅余寧遠城,但吳某這數萬關寧鐵騎,可不是吃素的。”
“好,我明白了。”
儒生這才收斂起笑容,鄭重其事道:
“就連孫督師都亡故了,吳總兵還如此堅持,在下佩服。”
“山高水長,日后咱倆總有機會相見的。”
說著,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
吳三桂眼睛一瞇,沒做理會。
不過,他此時心中已經有所動搖。
親朋好友,泰半都在滿清,投降了不少,都言不錯。
但同樣,這邊的崇禎皇帝雖然有時很令人絕望,但對他信任有加,還賜予了尚方寶劍。
錢財方便,更是極力供應,所以他松錦大戰后,短短一年,就重新組建自己的關寧鐵騎。
在大明這邊,他地位尊崇,實在沒必要投滿清。
“若不是孫督師陣亡潼關,后所等三城被破,咱真不愿見清人。”
面對自己的幕僚,吳三桂面露為難之色。
李友松聞言,捋了捋胡須。
您連建奴都沒喊,意思太明顯了吧。
他不由得嘆道:“雖然明廷如西下之落陽,千瘡百孔,但江南勝地仍舊在手,總兵還得三思而行。”
“嗯!”吳三桂點點頭,若是一個南北朝而言,大明這邊也是值得期待的。
到時候,作為唯一的騎兵,倒是用處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