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王承恩隨氣鼓鼓的皇帝離去,憋了許久,才忍不住說道:
“皇爺,吳三桂遷徙寧遠數十萬人入關,本就非短時間就能解決,況且山海關距離京城六百余里,信使一來一回,加上行軍,非十余日才至……”
聽聞此言,崇禎沉默許久。
“奴婢該死妄言朝政!”
“不,你說的對。”
崇禎嘆了口氣,聲音沙啞:“只是,朕寧做亡國之君,也不做亡國之俘。”
廷議結束后,崇禎心思百轉,在整個朝廷,他連個商議的人都沒有。
“我不是亡國之君,他們都是亡國之臣,飯桶。”
氣急敗壞下,他決定,將宮門、城門的防守軍權,全部交給宦官。
口諭發下不久,他就親自來到城門,巡察防務。
可是,結果讓他大失所望。
瘟疫肆虐,腐敗盛行,再加上多年來的抽調,京營之兵卒,死傷過半,只有不到五萬羸弱之兵。
京軍近三萬匹戰馬,僅剩一千匹可以騎乘。
要知道,四九城數十里,十五萬個垛口,十萬八萬都嫌不夠。
城樓上,數千老弱殘兵,還缺衣少食,瘦骨嶙峋,上了城樓,大都躺倒大睡,根本沒有人認真防守。
見到皇帝來了,急得督戰的軍官用鞭子抽。
但起來一個,另一個又躺下了,絲毫不給皇帝面子。
朱由檢臉色鐵青:“好,好,堂堂的京營,盡是這番貨色。”
堂堂的大明皇帝,竟然連普通的兵卒都奈何不得。
此時,他才真切的明白,自己的大明,真的是爛到骨子里了。
這一刻,他萬分的想念孫傳庭、孫承宗等。
失望地離開城門,朱由檢心中越發的悲涼。
輝煌雄偉的紫禁城,住著上萬人,此時竟有一種孤寂之感,夕陽的余暉撒下,其影子,越發的瘦長。
王承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忙攙扶道:“爺,還是回去用膳吧,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
“我吃不下!”
朱由檢兩鬢斑白,面如死灰,一點精神氣都沒有。
曾經的雄姿英發,信誓旦旦,如今,卻變成了孤家寡人,眾叛親離。
偌大的紫禁城,他竟倍感悲戚。
路過的宮女、宦官,一個個腳步飛快,對于皇帝也極為敷衍,顯然是顧著逃命了。
朱由檢驚詫,這時候逃什么?
王承恩直接攔下逼問,宮女才道:“啟稟陛下,闖賊已經開始攻打九門,都傳聞京營三大營,已經降賊了。”
“什么?”
朱由檢面色更加難看,九門乃是外城所在,三大營又投賊,顯然北京是真的守不住了。
一想到此,他忙道:“出宮!”
王承恩忙應下,準備車輿,出了宮城。
略顯簡陋的車架,在御道上行走,朱由檢的滿目蕭然。
只見,那些皇親國戚,勛貴高官,一個個緊閉大門,仿佛與城內隔絕,自成天地。
“派人去敲敲!”
隨即,王承恩讓人敲打,即使搬出皇帝的名頭,也無一人應下開門。
朱由檢嘆了口氣:“回去吧,看來他們已經有所決定了。”
這些與國同休的勛貴,皇戚,此時竟然如此,朱由檢不由得冷笑起來:
“朕讀史書,從未見過,前朝勛貴能繼新朝之富貴,可笑,可笑。”
說著,他登上了煤山,遠遠望去,只見彰義門一帶,此時也一片烽火。
“那里是曹化淳所守之門吧?他也投降了嗎?”
朱由檢悵然道。
王承恩眺望一眼,低頭道:“想必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