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病逝的時候,嘴角依然掛著淡淡笑意,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就像……
累了,只是睡上一覺。
只是……
相處了近十年的他,依然能感受到老人心下在遺憾著什么,不是遺憾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而是遺憾著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事情未做,至于遺憾著什么,兩三年過去了他還是沒能想明白老人的遺憾,只是喜歡坐在老人喜歡的躺椅里,學著老人的樣子,默默看向遙遠的西方……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老人很瀟灑的走了,正如他在最后熟睡前的喃喃,赤裸裸的來,赤裸裸的走,什么都沒有帶走,何輔卻知道老人給自己留下了什么。
給了自己一個“鼎臣”的字。
給了自己數萬無依無靠的人。
給了一本賬冊,一張名單,一屋子書籍……
躺在老人最喜愛的躺椅里,仰望著漫天星辰,想著老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想著老人嘴里天堂般的世界,又該是怎樣的世界?
一日可行千萬里的飛機,一日可行萬里的列車,龐大若一座城池的鋼鐵巨艦……
無論如何想象,他都無法想象老人嘴里的天堂般世界是怎樣的世界,無法想象出人人讀書識字是怎樣的世界,無法想象一個人如何與千萬里外另一個人說話,又如何可以看到千里外的人……
……
“吱呀——”
房門打開,看到梧桐樹下躺椅里的兒子依然酣睡,孫氏不由愣了下,知道兒子每日都會天不亮習武,抬頭看向太陽已經升起,又看向躺椅里的兒子,無奈搖了搖頭,并未呼喊依然酣睡的兒子,轉而走向茅草屋低矮廚房……
“小癡哥哥……”
“小癡哥哥……”
劉辯不知何時爬上躺椅,用著小手不住拍打著何輔的臉頰,卻被粗壯手臂緊緊摟在懷里,緊閉雙眼的頭顱只是微微偏轉了下……
“別鬧……再鬧小癡哥哥可就打屁股了……”
小屁孩果然不再亂動,何輔卻猛然睜眼,腰身微挺坐起,看著正仰面看來的純凈眼睛,他竟忘了要命的事情。
“小癡哥哥教的《三字經》背誦了幾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教不嚴,師之惰……教不嚴,師之惰……”
小屁孩“師之惰”好幾遍,最后還是沒能背了出來,何輔卻很是夸獎般的揉著小腦袋,正如當年的老人。
“不錯不錯,見了姑父、姑母可不許與小癡哥哥掉鏈子!聽著了沒?”
“嗯!”
“做人就要講禮貌,小癡哥哥教你的禮儀可不許忘了,若是讓小癡哥哥滿意,等咱們出了皇宮,小癡哥哥請客,想買啥買啥,想吃啥就吃啥,小癡哥哥還帶著你騎大馬!”
“嗯!辯兒要騎大馬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