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這么說著,卻無人能知何輔心下的嘆息,輪椅老人時常嘆息“天下要亂了”話語,老人活著時候,他總是覺得有些事情不是他應該擔憂、思慮的,可當老人不在了,當自己一個人面對一切時,才真正察覺到老人為何如此擔憂。
積弊太多,民怨積累的太多,世家豪門霸占了太多土地,內外廷爭斗的太過激烈,皇帝姑父太過混賬……
一切的一切,如同無窮無盡的絕望,即便何輔想要阻攔,想培養一個干干凈凈的強軍阻攔,當他看到周嗣忠送來的信件,看到董卓與張讓的對話,看到袁隗、王允的算計后,他就知道自己太過天真了。
沒人支持他。
一心想做大將軍的何進,越騎校尉何苗,皇帝身上蔓藤的內廷宦官,一向看不起屠家子的外廷文武……
沒人支持,即便那個摳門的姑父,心下又何嘗沒有算計?又何嘗是真心的支持?
“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躺在老人最喜愛的躺椅里,仰望著深邃星空,腦中一遍又一遍想著老人的感慨……
何輔放棄了。
老人是對的,西園幼軍只是水中月、霧中花……
何輔在梧桐樹下躺了一夜,直至什么都不懂的劉辯拍打他臉頰,這才發覺已是日上三竿。
“不過日子了!”
“小癡哥哥請客!”
“吃大餐!吃大龍蝦!”
何輔三下兩下洗漱后,隨意與孫氏編了個瞎話,哥倆帶著百十騎縱馬奔向雒陽。
何輔練習騎射時,老人都是為戰馬配備雙馬鐙的,他也一直以為大漢朝的戰馬就是這個樣子,直至來了雒陽后,直至跟著老人游歷求學后,他才知道,這個時代是沒有馬鐙的。
老人活著的時候,他不止一次問出自己的疑惑,每一次老人都是敲他腦袋,不僅沒有給出個解釋,更是把所有人的馬鐙都沒收了。
人還在時候,何輔疑惑、不解;人不在了,才明白老人的苦心,才明白老人是如何的寵溺自己……
人如虎,馬如龍,百十騎縱馬狂奔,百姓很遠時就會讓開道路,直至百十騎奔馳到了西城廣陽門時,何輔才勒住了馬匹,入眼卻見到一名白衣書生,而那白衣書生顯然也發現了他,臉上也露出些忐忑不安來。
“嗣忠。”
何輔頭也不回,周嗣忠踢馬上前……
“讓婉兒姐派兩個人盯著那唐周,只要知道他的落腳點。”
“諾!”
周嗣忠看向何輔手指的書生,與一勁裝黑衣漢子低聲嘀咕了幾聲,不一會,勁裝漢子打馬轉道雍門。
何輔沒有理會周嗣忠如何安排,也沒有在意什么排隊不排隊的,徑直踢馬走向洞開著的城門……
“下馬!”
何輔從懷里掏出個錢袋,正準備扔給城門守卒時,一人突然指著他大喝。
“下馬!”
一人手牽著驄馬,另一手指著何輔冷喝,正排著隊的百姓齊齊轉頭看來,或許是冷喝漢子太過兇惡,年幼的劉辯有些畏懼,緊緊躲在大兄懷里。
周嗣忠見來人是誰時,踢馬來到何輔身邊,低聲開口。
“此人是前太傅桓焉的孫子,叫桓典,是令曹侍御使。”
何輔微微點頭,原本準備扔給守門卒的錢袋,轉手塞到劉辯懷里,說出的話語卻冷漠無情。
“鞭二十。”
“諾!”
何輔踢馬走向擋在身前的桓典,周嗣忠一擺手,四名黑衣親隨跳下戰馬,不等何輔來到近前,四名親隨就已經上前擋在桓典身前,將人按住就要當眾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