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煙霧繚繞,一大一小躺在巨大木盆里,大的頭上敷了個濕熱巾,正閉目享受著難得的輕松舒暢,小的則躺在大的肚子上,抱著小腳丫把玩,也不知道小腳丫有啥好玩的,已經被他玩了一刻鐘,還翻過來調過去的玩弄……
“格。”
房門輕響,小屁孩抬頭看向房門處,正見周嗣忠推門走入,又仔細將房門關了嚴實,這才拿著封信件走到何輔身邊。
“少主,英雄樓送來了消息。”
“什么消息?”
何輔依然躺在木盆里,連臉上的濕巾都未取下。
“臨洮董卓去了張讓府上,說……”
周嗣忠把董卓面見中常侍張讓,以及司徒袁隗、侍御使王允面見董卓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少主,董卓說了那些話語后,內廷恐怕不再作壁上觀,很可能直接下場阻止西園幼軍。”
“嘩……”
何輔一手懷攬著劉辯,腰腹稍微用力坐起,低眉片刻后,這才拿過信件……
“少主,是不是讓人警告一下那董卓?”
“警告?”
何輔一臉愕然看向低頭的周嗣忠,有些意外他會說了這句話語。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有些事情……想阻止也沒法子阻止,正如先生所言,一個螻蟻是很難抵擋命運車輪碾壓的。”
“什么是命運?什么又是天數?”
何輔搖了搖頭,嘆氣一聲。
“有些事情沒法子阻止,先生在邙山立寨建鄔,在雒陽城內建起英雄樓,不僅僅是為了些許錢財,更多的還是為將來考慮,是大變故下的一把保險栓。”
“村寨鄔堡、英雄樓也好,西園幼軍也罷,都是一般無二的保險栓,兩者唯一的區別,在于由暗轉明!”
何輔又搖頭輕嘆。
“那董卓說的沒錯,姑父或是辯弟,若真的手握統兵大權,成了霸王一般的帝王,自也不再需要宦官這條咬人的狗。”
“當然了,我并不認為姑父有那個雄心壯志,辯弟的性子怯懦、綿柔,也成不了漢武大帝那般帝王,有無幼軍都影響不到內廷半分!可對于內廷來說,幼軍也確實是一種威脅!”
何輔抱著什么都不懂的劉辯站起,周嗣忠忙拿了條厚實浴巾,很是將劉辯包裹了個嚴實,唯恐凍到了事關所有人富貴的皇長子。
一邊為小表弟擦拭著頭上濕漉,何輔一邊開口。
“即便沒有袁隗、王允、董卓,歷經數次生死險境的內廷,他們也能想到這些,只是沒人開口明說罷了。”
周嗣忠小心抱著劉辯,很是點頭認同。
“少主說的是,可如此一來,西園幼軍恐怕是要作廢了。”
“作廢不作廢,對于咱們來說并無多大影響,即便姑父真的堅持建立幼軍,留在雒陽屯田的幼軍,也不會是咱們的嫡系,兵卒只能自流民中招募,與屯田百姓并無不同。”
周嗣忠頓時有些茫然不解,只見何輔再次開口。
“在雒陽立新軍,在姑父、內外廷眼皮子底下立新軍,若真的配備最好的兵甲,若真的訓練出來一支強軍,你我必被所有人打壓!”
“幼軍……幼軍……要的是名頭,是編制!”
周嗣忠陡然一驚,終于知道了何輔想要做什么。
西園幼軍是五個營的萬卒編制,五部十曲為一營,“五部”就是五個校尉,五個營就是二十五個校尉。
雒陽禁軍中,只有北軍“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五校尉,即便幼軍二十五個校尉只是尋常校尉,跑到地方后,也是執掌一郡兵馬的統兵將領,戰時很容易用幼軍名義擴軍數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