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婷玉一直在背后操縱著陳朗。每天晚上,陳朗都要到繆婷玉的辦公室,向她匯報百通澤宇的動態。現在,她對示范園了如指掌,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肚子里的那些墨水沒有白喝。
“繆總,您可以親自去現場蒞臨指導”陳朗坐在繆婷玉的對面,手上拿著一疊厚厚的文件資料,“百通澤宇的基礎設施差不多這個夏天就能結束,到時候就是集田園、種植、娛樂等形式為一體的示范園,我們可以選在國慶正式對外營業”
繆婷玉的手指關節在桌上輕輕扣響,她轉動了下座椅,面向窗戶外邊思忖了一會兒“我覺著可以,就照你說的去辦不過,現在還不是我去現場的時候。你先去跟進項目吧,有什么新的消息再來向我匯報。記住,千萬不要透露你是我的人”
繆婷玉一揮手,讓他出去了,自己則坐在椅子上發呆。胃疼又開始發作了,就像潮水涌上來一般,讓她戳手不及。額頭、筆尖上滲出汗珠,疼痛難忍。她的汗水滴溜地打濕了一縷頭發,臉色慘白,嘴唇沒有血色。
她從包里翻出來一盒止痛藥,哆哆嗦嗦地打開瓶子,倒出一粒,就著邊上早已涼了的冷開水吞咽了下去。她靠在椅子上,眉頭緊蹙,眼睛緊閉,深呼吸,直到疼痛慢慢消失。她想起今兒中午忙忘了,又沒有吃飯,這會兒肚子在咕嚕嚕直叫。
屜子里只剩下一包餅干,應該放了很長時間。這是陳朗給自己買的,說是萬一要是肚子餓,還能應付一下。她毫不猶豫地拆開,狼吞虎咽地吞到肚子里。饑餓倒是有所緩解,但是胃還會隱隱地疼。
“千萬不要飽餐餓頓了”趙醫生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那位慈眉善目的男人再三叮囑,“胃三分藥,七分養”繆婷玉雖然當面不停點頭,轉過背忘得一干二凈。每天有不盡的事情等著她來處理,怎么可能按部就班的生活。
她拿出抽屜最底層的一張紙,那是一張死亡判決書,她患的是胃癌趙醫生說如果化療有恢復的可能,但是可能性非常小,如果再不好好對待,煙酒照常,估計趙醫生沒有說出后話,只是再三重復,早點決定化療
繆婷玉看到白紙黑字的宣判書,腦袋里“嗡”地一下又一片空白,沒人知道這個消息,就連陸麗麗也不知道。她不想讓任何人為她擔心,如果非要承受這人生的痛苦,就讓她自己一個人承受好了
辦公室門外的員工們在走廊上來來去去,今年的生意比往年更加忙碌,電器之類的產品非常暢銷,半年時間已經把過去一年的利潤掙回來了。也就是說,今年的業績可以翻番。
一個女人能白手起家,沒有靠自己的父親,讓她的花涵秀電器公司一躍成為本市的行業巨頭。繆婷玉三個字被人提及時,再也不是繆強的女兒,而是豎起大拇指,響當當地說出她的名字。
繆婷玉底下的員工越來越多,她身上肩負的擔子越來越重,這時候她怎么能全身撤退她趴在桌子上,潮水般的胃痛退卻以后,就是全身的疲乏無力。她的臉頰慢慢恢復了顏色,身體輕松了些許。
她站起來,窗外一雙白鴿支棱地展開翅膀,飛向藍天。它們形影不離,越飛越高,最后在空中形成了兩個黑點。她突然羨慕這兩只白鴿,相親相愛,不離不棄。而她,什么都沒有連在生命的彌留之際,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辦公室里一片孤寂,空調機箱的聲音在輕柔地運轉。她感到冷,隨手關上空調。電話響了,是父親的電話,通知她去酒店參加他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