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山不高,目測海拔100米左右,據地質學家勘測其中鐵含量極其豐富。礦山中間深,與其說像一個巨型的大碗,倒不如說像一個倒圓錐。半山腰的畦地這一塊那一塊,沒有規律,以前種著花生、紅薯、玉米等耐旱莊稼,現在大部分被開采,像一個垂垂危矣的老人。
荒蕪的地段則雜草叢生、藤蔓糾纏。開采出的大大小小的鐵礦石,猶如黃豆、鳥蛋、拳頭,在礦山臨路的一面。山里這會兒寂靜無比,上工的人都回家吃飯去了,留下一些孤寂,在劉淑敏的心中蔓延開來。
劉淑敏看見一株凋零的藤蔓在風中發出凄凄的絮語,而她似乎也聽到了大坑里的呼喚“救救我”。她的心像被什么突然撞擊了一下難受,她捂住疼痛的胸口,在虛無中似乎聽見了某種啟迪的聲音。
劉淑敏走近礦坑,步伐沉重,好像灌了鉛一般。有一股腐爛的土腥氣彌漫在周圍,劉淑敏從地上撿起一小塊石頭,把它扔進坑里。她看見石子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形,向下墜去,直到看不見,聽不到一點聲響。
黑娃拉著她的衣角,防止她掉下去。劉淑敏繞著礦坑邊緣行走,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角度看到井底。傍晚的光線漸漸黯淡,礦坑深不見底,露出一種詭異的氣息。她感覺到一只無形的手慢慢升上來,攫住她的脖子,讓她透不過氣。
劉淑敏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嘴里驚呼“手,手”,黑娃無比詫異,趕緊將她帶到一片平坦的空地,摸摸她的額頭,驚恐著說:“你怎么了?不會是中邪了?”
臉色蒼白的劉淑敏定了定神,很快恢復了常態:“沒什么,幻象而已!”她的口中涌出苦澀的唾液,又在一陣暈眩中聽到了遙遠而模糊的哭泣。她突然想起傻子春生的那句話:“鳥兒們都飛走了,山林在哭泣。”
黑娃攙扶著劉淑敏下山,劉淑敏回到家天色已經全黑,她喝了一口水坐在門口的椅子上。那只黑貓圍繞著她的腳轉圈圈,沖著她搖尾巴。周鳳蓮端著一盤西瓜走出來,殷勤地遞給淑敏。
周鳳蓮的前后態度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臉上擠出笑容:“淑敏,累了一天,吃塊西瓜解解渴。”劉淑敏什么都不想吃。周鳳蓮卻硬塞了一塊到她的手上,自己也蹲在一邊吃了起來。
“淑敏,你的臉色這么差要不要去拿點藥或者看醫生?”周鳳蓮一邊吃一邊說。
“不用了,休息下就好了!”劉淑敏小聲地說。
“你是不是在生誰的氣?”
“我沒有跟誰生氣。”劉淑敏不耐煩地將腳下的貓撥到一邊,“我睡一會兒就好了!”
周鳳蓮仍然仍然賠著笑臉說:“那你去睡吧,你就睡穎子的房間吧,我跟她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