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的勞累與情緒激蕩,讓身體處還在小小年紀的謝疏影有些不堪重負。回到家中用過晚飯,就立刻躺下睡著了。
后兩天里,老師布置的作業她更是一個字也沒看,忙著與母親出門赴宴。
現在許多人知道謝疏影做了皇女伴讀,都來巴結謝家。她們沒有權貴的架子,為了體面,也不好意思不應約。
謝晟因其都察院的職務,本身就忌諱和朝廷官員有過密的來往。一下被他們抓住了女兒這個機會,便好似在他肚皮上劃開了一道口子,硬要往里頭塞東西,極不是滋味。
再者最近恩科諸多事宜需要都察院會同各部商議,他越發控制不住地心煩意亂。得知女兒剛入宮上學就荒廢功課,少不得動了藤條,又嚴厲地說教一通。
“就算你不得意,也少拿孩子撒氣!”唐吉群安慰住哭得抽抽噎噎的女兒,瞪著謝晟道,“歇息兩天又耽誤得了什么?你像阿蠻這么大的時候,還在河灘上的爛泥地里跟人打架呢!人家把你打輸了,打怕了,讓你狼狽得跟個泥猴似的,你才進了學堂安心念書。阿蠻舊年去的國公府,現在能做到這樣,我看已是比你好多了!”
老爹雙頰“唰”地紅了起來,氣勢頓時矮下一截,“這檔子陳年舊事是誰告訴你的?你不該笑我,我剛上學那會兒還沒有你呢……”
“還能有誰?當然是你娘了!不僅是這一樁,你小時候在蘭陵做過的那些出了名的事,她全都告訴過我。”
“胡說!孩子時的事,怎么能當真?也虧她老人家到那時還記在心上,竟然揭兒子的短……”
唐吉群懶得聽狡辯,于是牽起女兒的小手,轉身就要出屋子上樓,“阿蠻,跟阿娘走,別與你阿爹一般計較。”
“你不能把這些事講給阿蠻聽啊!”
阿爹的聲音變得飄飄悠悠。
謝疏影記得上一世時,阿爹阿娘從來沒在她面前提到過他們小時候的故事。
或許阿爹為公務勞累,無暇閑話。
或許曾經講過,但阿娘陪伴她的日子實在太少,她不敢觸碰傷心往事,到后來,也就都忘懷了。
漫步在家中小院里,只見萋萋芳草鋪陳春日的詩篇,有零星的桃花在枝頭開放。
“阿娘,阿爹以前究竟做了什么出名的事?”謝疏影忽然叫住阿娘。
“他做過最出名的事,大概是娶了你阿娘我吧。”
阿娘答非所問。
他們那時就很好,現在依舊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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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天去,到了交差之時。
前一晚上阿娘又把《氓》跟謝疏影透徹地講了一遍,她幾乎聽得耳朵生繭。
老師先讓兩個女孩背誦。公主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磕磕絆絆不成句子,直到卡在了第二段上。
謝疏影搖頭晃腦地把這一段接下去,張繼偉又讓她背第三段。
剛說到“不可說也”四字,老師便讓她停下。
“影姑娘背得極好,回去一定沒少花工夫吧?”
“老師過獎了,學生先前已學過這首詩,能做到這樣,也是應該的。”她仍有些怕張繼偉看出來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