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卻是我的不是了。”此刻佝僂著身體宛如小老頭一般的沈逸致,也連身應道:然而,江畋眼見這位曾經才思敏捷、文華斐然的京中才俊,變成這副磕磕巴巴模樣,也很不是滋味。
但又只能耐下性子,聽著他慢慢的一邊回想,一邊斷斷續續的細述道:“當初,家里讓我給小妹送嫁東南,也未嘗不是又避風頭的打算……”然而他說著說著,偶然還會陷入短暫失神和記憶缺失。
有時候,還會突然進入自哀自怨和毫無意義的緬懷過往;而暫時忘記了剛剛說到一半的內容。就像是如今遭受嚴重折磨和摧殘的身體狀況,已經無法支持他,保持長時間的理智和清醒的意識一般。
但最后江畋還是聽完了他多處重復和矛盾的敘述;讓人給他服下了安神助眠和放松身心的藥物。心思重重的走了出來,就見庭院里的早菊和芍藥,正開得金黃紛紅、清香撲鼻,江畋不由精神一振。
重新回味其沈逸致的話語,其中有用的內容其實并不多,而且更多是缺少實據證明的揣測和懷疑。但他本身的遭遇和現狀,就是最好的憑證了;堂堂一個當朝學士,居然滿身污穢和異類關在一起。
這又是何等的惡意和侮辱啊!或者說是何等喪心病狂的自信。更關鍵的是,沈逸致反復提到了一個名字,那個曾經與他保持多年書信往來的筆友和紅顏知己,見面后令他一度意亂情迷的那位夫人。
她在私下交流的別名就叫做仇姬,這可能是巧合么?事實上,就在沈逸致籍故出走,還心中掛念著她,想要帶著一起奔赴北方之際,卻發現對方遭到了劫持和要挾;然后因此耽擱了最后逃走時機。
然而,那些人雖然沒有直接殺害沈逸致,卻籍此在他身上,進行了諸多慘無人道的實驗;或者說只要是意識清醒的時候,也就是他飽受折磨之際。當他再次醒來時,也總是身處在污穢和血腥之中。
而這一切對江畋來說,仿佛是許多條不同源頭和方向的線,一下子就被貫穿在了一起。緊接著,揚州府當地的飛電傳訊,也用密文轉發來自京師方面的后續回復,或者說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無論主掌三司使院的計相劉瞻;還是宗藩院的藩務卿,便宜大舅子裴務本;都在第一時間給與迅速回應。因此相應的授權文書,已隨八百里加急的快驛急遞前來;但同樣也表達了隱晦暗示和勸告。
大致意思是,既然能夠追查到這個層面,對于朝廷來說無疑是一件大好事。但是涉及到外藩和東海大社的干系,光靠江畋目前的“巡江御史”名分,就有些不夠用了,需由朝中的重量級人物出面。
因此,需要江畋在揚州地方稍作等待;除了對目前已經暴露的問題,進行查處和捉拿之外,也不要急于采取更進一步的行動;以免在朝廷派出的欽使到來之前,過早的打草驚蛇,刺激到幕后黑手。
然而,此當他走出院落之后,整理好當場筆錄的令狐小慕,跟上來主動開聲道:“官長,看來您是已有所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