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一刻,裴氏臉色越發慘淡和煞白,連聲音都有所變調,而哀聲宛求道:“您……莫不是要,籍此死諫天后當面?萬萬不可以,萬萬不可以啊!也許,還有其他法子和出路可想……”
“母后……自然是……心志極其堅毅……難以動搖,坦若,孤死諫無果呢?”然而,越發氣若游絲的太子李弘,勉強說出來的話語,卻讓她全身發冷如墜冰窖;“孤……也要考慮……萬不得已。”
“只是,不免要……牽累到你了,芝柔。”然而,李弘卻滿眼無限溫柔與遺憾的,怔怔看著她道:“是以,為了……身后計……,還請……時候你在事后,前往父皇面前,舉告……孤忤逆不孝。”
“……殿下,當以為臣妾如何!”然而聽到這話,裴氏卻是越發的淚如泉涌,嘶聲嗚咽起來:“承蒙殿下納為大婦,一直恩遇禮帶如親,夫妻本為共生連枝,又怎敢舍棄殿下,而事后茍活于世?”
“坦若,殿下,真有那么不忍言的一刻,又怎生離得開臣妾的協力呢!”下一刻,她的表情也慢慢變得堅毅了起來:“臣妾不才,最少也可以替殿下,打個下手,遮掩一二才是……”
“夠了!”江畋卻有些受不了,這副宛如生離死別的告白。“你們可曾想好了,萬一天后不在其位,又當如何應對朝堂合格國家的后續局面?天后是如何走到這一步,殿下可曾想過其中的根源。”
“而當太子以不足為人道之故暴亡,圣上因此病痛不起難以視事,又靠誰來收拾朝堂局面,穩定大唐的天下呢?難道靠那位從未受過儲君教導,也未嘗接觸國政的六郎(李賢),只會悲劇重演。”
“我縱觀歷史長河,似乎總有人以為,只要鏟除了某某個在位權臣,就可以挽救國家;改變天下大勢,卻將局面弄得不可收拾的反例。因為,他們既看不清楚時勢的根源,也不明自身能力上限;”
“治理國家是一個及其龐雜紛繁的過程,君王只是位于頂端的一員而已;堅信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乃是天生該有的,那不是癡傻就是愚頑;坦若血脈能夠決定一切,那又何來歷朝歷代更替變遷。”
“其他的不說,倘若漢高身后,呂后遇刺,又是怎樣后果?有多少概率是煌煌大漢繼續興起,又有多少機會就因為主少國疑,功臣做大難治,相互攻殺爭斗的崩解離析,乃至就此胎死腹中了……”
“多謝……貍生點醒,卻是孤執泥魔怔了。”聽完這番話,有些情緒上頭而沉浸其中的太子李弘,也似乎悚然一驚頓然平靜下來,而對著江畋滿是歉意的苦笑道:“有您為鑒。真乃孤之大幸……”
“殿下能夠明白就好。”江畋這才放下習慣添的爪子:“您可是我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樂子來源。只是我的樂子并不在于,鼓動骨肉相殘,兄弟逾墻,玩弄人心的詭道;而在于逐步改易天命。”
“改易天命?”此刻太子李弘若有所思的沒有說話,反倒是裴氏忍不住開口道:“那豈不知有需要怎樣的代價和奉獻,才能令君上的病恙和壽期,也有望改善一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