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們這次卻是不知道闖入了,何等一個人間煉獄啊;就在步入后園的片刻,綠蔭森森樹木突然就活動起來,冷不防將他們劈頭蓋腦的抽倒在地,或是盤旋纏繞住腳踝和小腿,凌空倒掛起來。
但更可怖的是,散布在這些活化樹木之間的那些石雕;也在絲絲縷縷透過云層的黯淡月光照耀下,悄然泛活了過來;就像是真正的野獸一樣,將那些躲閃不及的同伙,撲倒在地惡狠狠的撕咬起來。
他們甚至連短促的驚呼和慘叫都不及發出,就被這些活化的獸型石雕,沉重無比的壓碎、坐斷了四肢、身軀的骨頭;咬碎或是搗爛了頭顱。而這些兇悍大盜負隅頑抗的掙扎和反擊,卻宛如兒戲般。
鋒利的短刀和匕首斬在對方身上,直接寸寸崩斷脆裂;投出的飛鏢標暗器也火星四濺的彈開;而最后出現的人形石雕,甚至揮舞著長柄錘和四棱鐵锏,將躲閃不及的盜伙砸成肉泥,或是投槍擲殺。
最后,唯有陶子溫依靠著覺醒不久的天賦,僥幸逃出了這片后園林地;又在咔咔作響的活化石雕徹底合圍之前,使出了縮骨的技藝一頭擠進溝渠中,常人難以想象的尺寬出口,這才勉強逃脫出來。
但是代價就是被粗糙凹凸的內壁,給強行磨刮得體無完膚的一身蹭傷。再加上為了盡量減少自己的體圍,將關節錯開的關系。因此,他只能在污泥中慢慢等著,松脫的關節在自愈慣性下重新歸位。
隨后陶子溫就看見了,溝渠邊上突然浮現一對泛光眼眸;他不由松了一口氣。下一刻勁風撲面,他只及伸手遮擋一痛就齊根斷裂,賁血如泉的斷面讓他不禁失聲慘叫;但張嘴涌出大片帶血的泡沫。
卻是在不知何時,就連喉管也被撕裂、扯斷了一大塊,而只剩下不斷噴血的空洞……。片刻之后,就有一支隊伍巡邏到了溝渠邊上,然后覓著血腥味照見了,半陷在污泥和腥紅一片流水中的尸體。
“又有,不知死活的人擅闖么?”然后,這些巡曳的軍士卻是有些見怪不怪咕噥著,輕車熟路的將其撈起來放在一輛板車上;又清理了余下的現場徐徐然拖曳而走,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未曾發生過。
與此同時,聽流小筑的幽暗側間中。正在睡夢中的前女官瑾瑜,也被些許嘈雜聲驚醒過來。不由本能探摸枕下,卻沒摸到堅硬而鋒利的鐵簪;不由心中豁然一驚。然后才慢慢回想起來并非在宮中。
這里是她日后長期存身的閨友家宅中。只是當瑾瑜起身披衣掌燈,走到露臺闌干邊,卻只看到了后園方向,夜風中沙沙作響的大片樹叢;以及一只正在蹲在不遠檐脊上,慢條斯理舔爪的斑紋貓咪。
她的眼中也露出了些許的莞爾和溫柔之色;伸手就拿起欄桿邊一支干掉的花枝,想要對著小東西逗弄和招呼一二,卻惹得它頭也不回的飛竄而走。然而,就這么一耽擱,卻讓她再也無心入眠下去。
卻是不由想起了那段最后的臨終時光里,病榻之上瘦若枯骨的堯舜太后;只是她的具體面貌,卻已經完全模糊難辨了。唯一令她刻骨銘心的,就是圣上帶領一眾皇子皇孫,在她面前哭的泣不成聲。
而瑾瑜這個名字,就是堯舜太后當年順口賜下的,據說出自她一位故人的淵源。事實上她就是一名棄嬰,因為梁公留下德政,被專設豢養堂撿回去,并在稍大后送入宮中,作為最下等的宮婢候補;
盡管如此,對于這些棄嬰孤女而言,也比被不知名的親生父母,拋棄在野外、街頭,就此凍餓夭折或是葬身獸腹的命運好得多了。也由此大大減少了世上的溺嬰,尤其是溺殺女嬰的歷代積惡陋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