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大內紫薇城最北端,陶光園內方圓數里的北海凝碧池上,寄名蓬萊洲的三山島之一的樊春閣內。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子,自錦繡被褥中緩緩做起身來;小臉上尤是海棠春睡醒的惺忪與慵懶。
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卻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窺視著寢殿內的情形,徹耳傾聽的外間的動靜。直到片刻之后,她才露出一絲滿意的表情,因為,那些形影不離的宮人,還是亦步亦趨的內宦都不在。
只有附在金花交蔓的綃羅帳頂上,一只毛蓬蓬的米黃色貓咪;與她大眼瞪小眼的面面向覦,然后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咪嗚聲。見到這只貓咪之后,女孩兒的表情也松懈下來伸手撫弄:“蜜兒乖乖。”
片刻之后,一身褐衫小宦打扮的女孩兒,就已然從過人高的雕花楹窗鉆了出來,又身姿輕柔的順著粗糙墻面滑下;落地的時候甚至沒發出多少聲音,就像是真正的貓兒一般,躡手躡腳的消失不見。
不久之后,她就遠離了樊春閣所在的連片建筑,也成功避開了那些偶然踏著小碎步,屏氣息聲奔走期間的宦者、宮人;乃至是把守著重重門戶、環廊的宿衛;利用他們視野短暫的盲區攀出了外墻。
又踩著精心修剪過的柔軟草叢,小跑著沖過到了連接岸邊的長長回廊前;然而,值守在此的兩名健壯宮人,卻讓她止步不前;又冷不防在對方的目光撇過來之前,一頭躲進了扶風搖曳的柳蔭背后。
下一刻,小宦打扮的女孩兒,就大喜過望的看見,在濃密的柳蔭之下,還系著一艘朱漆繪彩的小船。小半個時辰之后,在水面持續蕩漾的條條漣漪之中,努力劃著小船的女孩兒,好容易踏上岸邊。
就聽見一聲尖銳而哀怨的呼喚聲:“殿下,您怎生又跑出來了呢?”一名滿臉褶皺宛如橘皮的內侍,冷不禁出現在岸邊的堆石上;也驚得剛剛逃出凝碧池的女孩兒,差點就一屁股跌坐回小船上去。
隨著這名內侍的呼喝聲,從岸邊的花樹假山之間,也頓時冒出來好些宮人和宦者,還有幾名披帛齊胸曳裙的女史;從四面八方包圍住了女孩兒,也讓她乘隙逃遁的計劃,不知道第幾次再度破產了。
不久之后,在一群人的規勸與祈求聲中,再度回到了蓬萊洲上的女孩兒;就看見那些熟悉的側近服侍人等,已然在樊春閣前跪倒一地;正巴掌響亮的抽打著自己,很快就變得滿臉腫脹、嘴角流血。
“殿下勿怪,都是這些不上心的東西,疏忽和懈怠了,才令殿下白受了這場風波。”將女孩兒護送回來的內侍,也順勢陪笑著解釋道:“這次掌嘴也只是小懲大誡爾,萬萬不該有下一次的緣故。”
“那就停了吧!”然而,女孩兒卻出乎意料的沒與他爭執或是吵鬧,而滿臉淡然的撇了他一眼道:“再打下去人就壞了,難道接下來,讓我天天看著一群歪頭斜臉的,就顯得你葛典引格外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