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奴婢惶恐。”內侍葛典引連忙后退數步,卑言恭身道:“奴婢不過是天家使喚的下仆,怎能令殿下難做。奴婢也是職責所在斷不敢冒犯;你們這些狗才,還不快過來,拜謝殿下宏恩。”
“多謝殿下”“多謝殿下”“殿下萬福”,當這些眾人的扣謝聲,被厚重的殿門分隔在了外間之后;一直對此面無表情的女孩兒,才用力捏緊了拳頭對鏡喃喃自語道:“千萬不要隨便遷怒于人。”
“看來葛典引的背后,是母后不容動搖的決意,就算換了他人,也改變不了當下的境況。”“婉兒說得對,無能狂怒一點作用都沒有,反而會牽連側近這些人等。”她一邊說著,卻開始砸起器物。
在一片看似發泄情緒的哐當作響聲中;那只米黃色貓咪“蜜兒”,卻竄到了高處安靜的看著這一切;顯然是早已經見過并習慣了這一幕。然而滿堂狼藉砸著砸著,女孩兒卻微微有淚水流淌了下來。
因為,她實在有些孤獨和茫然,卻又不知道該向誰人傾訴去。原本在她看來,那位體弱多病居養有年的太子大兄,能夠身體好轉和痊愈,被召回到東都時常伴駕帝后,乃是一件喜聞樂見的大好事;
然而,后面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卻讓她有些看不懂,也想不明白了。為何母后對太子大兄疏遠了,她所熟悉的那些兄長們,也隨之表現出了種種隔閡和疏離;甚至開始限制她,主動前往東宮探訪。
甚至,連暗中交心多年的最后一點聯系,也被迫中斷了;就像是大家都有事情,在合力隱瞞的著她一般。在她忍不住私下跑去找太子大兄之后,卻惹得母后少見的光火,下令將她禁足自省在宮中。
女孩兒再回想起之前,與太子大兄的幾面之緣;看起來依舊溫潤和煦的他,似乎有太多放不下的心事,也背負了相當沉重的難言之隱。似乎與她回憶中的美好一切相悖,再也沒法回到當初時光了。
自從在溫泉宮外遇險,又遇到了那個年齡相仿的知己;她就像是遇到一面,可以照亮自身心靈的明鏡。也撫平了她心中曾經深藏的陰靄和夢魘,而與之通信不絕,也是她在宮外修行時的快樂源泉。
從這位宛如自身鏡像一般的“知己”身上,她也慢慢學會了許多新事物,也明白了好些東西;比如,不再輕易隨性而起或是驅使折騰他人,甚至嘗試著略微體察一點,那些側近人等的心思和態度。
然后,從他們的反饋和回應中,感受到那些是真心實意,那些是不得已的苦衷,那些又是被迫虛以應付,或是勉為其難的虛情假意。然后,也漸漸感悟到了身為天家子女,被眾所矚目的另外一面。
想到這里,她卻是突然停下了砸東西的動作;興意闌珊的呆坐在一片狼藉當中。然而那只照常會跳下來,擠進她懷里蹭磨不斷,變相提供慰藉的“蜜兒”,卻在高處不為所動,反而弓身做警惕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