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很快高宗身邊所有侍奉的宦者、宮人;都被趕了出去。外殿等候招傳的醫官、起居郎和侍御學士,也奉命退出了豐安殿。只留下高宗父子數人,泣不成聲的圍繞在病榻前逐一把手囑咐交代。
最后,高宗又命其他人暫且退到外殿,將太子李弘單獨留下來,強打著最后一點精神,又交代了一點什么;這才將外間人等重新喚了進來,公開宣布了什么,讓所有人都對著太子李弘,進行朝拜。
因此同時,躲在高處暗中觀察的江畋,也看見了小跑著奔走過外圍宮墻下的羽林軍,以及成群精壯異于常人的跨刀宦者,開始搜查宮室內外的每一個角落;并且開始將太子李弘帶來的人隱隱包圍。
但是最后,太子李弘隨著敞開的殿門,安然無恙走了出來之后;這些聚集起來的跨刀宦者和羽林宿衛,卻又在某種無形的指令下,如同嘩嘩退卻的潮水一般悄然消散而去,就恍然從未出現過一般。
滿臉悲呦和沉痛表情的太子李弘,卻像是沉浸在某種難以自拔的情緒中,不管不顧的徑直向外走出了很長一段距離;也逐漸遠離了上陽苑豐安殿內外,諸多目光灼灼的注視和熱切的眾所矚目之后。
隨著耳中響起某種隱約的聲音,他冷不防抬頭望向高聳的宮墻;見到了一雙在黑暗中閃爍而過的眸子;這才在緩緩搖曳前行的抬輿上,大大的松下了繃緊表情,長長出了一口氣,仰倒在了靠背上。
他就像是這么閉目小憩一般,任由抬輿一路穿過上陽苑的洛西門,前朝的長樂門、應天門、明德門前的大街;一直到了太子的行駕,進入了東宮所在的重光門之后,才像驟然醒來一般的擺了擺手。
隨后,暗中匯聚在各處門樓,在殿閣內待命的東宮衛隊,也在無形的號令聲中,交還甲仗解散歸建。但太子李弘卻沒有回到光天殿的臨時內朝,或是前往奉政樓繼續處理公務,或是前去寢殿小休。
而是在左右的攙扶之下,主動踏上了東宮中位置最高,視野最好的飛鸞閣頂層。在這里,可以清晰眺望到重重宮墻背后,天光普照下的大部分皇城景致;比如東宮以西的飛香殿、文思殿、莊敬殿。
又比如東面的東夾城內,左右尚書省,少府監、軍器監、大理寺;太常寺、光祿寺、司農寺的所在;而在北面則是風景如畫的陶光園;嬪妃、內命婦停居的曜儀城;宮人、女官和奴婢聚居的圓壁城。
東北角還有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倉,自前朝沿用至今的巨型倉儲地——含嘉倉城;直接通過多條水運河渠上的碼頭,聯通著來自黃河、淮水、濟水、汴河的水運,日夜不絕的漕船往來亦為東都一景。
更關鍵的是周圍空曠、一覽無遺,只要把守好了下方,就不虞有人窺探和竊聽私密;也成為太子李弘日常躲清靜,或是私下宣泄情緒一二的所在。當然了,這種程度的防備與警戒,攔不住江畋來去。
“多謝貍生,暗中監護一二。”太子李弘看著落在闌干上的貓咪,不由苦笑道:“可是父皇此番,又提出退位居養了,并且命我宣誓對兄弟手足、天家骨肉厚待如初,還要繼續尊奉天后臨朝輔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