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老啊……國老,為何會是你!”梁師磐沉重而嘶啞的開口道:“孤自小視若師長,對您尊奉有加,一貫禮敬再三的,何嘗有過不恭和失儀之處;就算置身事外,日后更少不得一番,君臣成就的佳話。卻為何要……為恓惶宮張目呢?”
“兄長,藐視君父,辜負重任;倒行逆施,失心于內外,”蒼白貴態的年輕人,卻像早已醞釀了許久一般,迫切搶聲打斷:“如今,又封禁內外,欲行不軌……國老只是,奉應人心,撥亂反正爾!都到了這一步,大兄還要執迷不悟么!”
“阿偌,啊不,是七郎,我的好弟弟啊!”梁師磐這才恍然若覺的,將眼角的余光轉向他道:“你也隱忍的很好啊,余本以為你只是有些,過于天真和率性使然,一心緩和孤與殿中/大妃的關系,卻未想到,也有親自出頭反亂的勇氣?”
“只可惜我,太過輕信了下屬,也淵源低估了,大妃門下的滲透手段。”然后,在噤若寒蟬的一片靜默中,他又自嘲式的輕聲冷笑到:“居然孤注一擲,把得力可靠的人手,大都差遣了出去,卻不防自個身邊,出個了吃里扒外的內賊。”
聽到這句話,堵在殿門附近的人群中,頓時有人向后退縮,或是努力將自己隱藏起來。其中,更有一名臉色慘淡的少年,想要主動退出殿外,卻被健壯衛士包夾住,而顯露出進退不能的窘困。正是梁師磐從小養在身邊,關系親密的幼弟。
只見他臉色駭然如蒼雪的,幾乎要當場哭出聲來;卻又在左右監視的眼神下,強行忍了下去;只能蹲下身子,化作捂臉的無聲嗚咽。然而,還有一個人的眼光,同時穿過人群的間隙,死死盯著這位生母卑下且早亡、自幼失孤的庶流公子。
卻是與之堪稱青梅竹馬,并同在春宮/青殿內長大的公孫,也是梁師磐寵愛的小女。只見她亦是面若死灰,難以置信的,在嗣君身后的中年傅姆懷中,低聲抽泣不已;唯有看向這位小叔時,才會露出傷心駭然和沉痛欲絕的悔恨、忿怨之色。
“事已至此,邸下何必再徒多贅言呢?”隱隱作為眾人之首,早已年過半百卻烏發生精,宛如中年的國老,也終于緩緩開口道:“邸下身負監守公室的要任,卻乘著風災的變亂,擅自調動內府兵馬封捕全城,乃至圍攻右宮大妃的居所。”
隨著他的話語,堵在大殿門口的人群中,也主動走出好些個,身穿朱紫冠服的身影,卻都是梁師槃所熟悉的面孔。赫然是在當初的接風宮宴上,出面過的大宗伯梁鴻漸、大司馬梁元熙、廣府都團練使梁慕顏等,一干身居高位的公室重臣;
以及嶺東巡海內史梁燕、廣府監察御史梁播、廣州右長史梁溪等,公室宗族眾多的支系中,年輕一代的中堅成員;唯有身為宗伯梁鴻漸之子,掌典梁博義不見了蹤影。只是在這一刻,他們的神情和形容,看起來有些陌生和令人心中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