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源自土夷的外道手段,無論是南平大都督府府,還是安南都護府,黔中道等處,應該早已經被朝廷鏟平、禁絕了。如今只有一些遙遠外域,或是莽荒偏僻之地,尚有一些疑似的傳聞存在。”
“下官早年乃是西天竺的駐屯兵馬,隨軍醫士出身,曾隨西鎮候的兵鋒,深入過摩羯羅、遮婁其的故土;頻頻遇敵于水土險惡的莽林山澤之間,是以才在一些前沿荒野之地,接觸和處置過個別的案例……”
“但是,以貴人身家之尊貴,日常居養之周密,斷然不可能沾染上,這些污穢臟亂、蛇蟲瘴疫之地,才有的蠱物……更何況,這些蠱物本身就保存、轉運不易;往往需要以人畜為寄養,才不至凋敝衰竭。”
“若是想要沾染,特定的對象,也需要頗費一番周折的,”說到這里,這名膚色深重而滿面溝壑的老醫官,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尋常的衣食起居易顯端倪,最不濟,也要有親身的接觸才行。”
“那么,可有當即處斷的法子么。”一直待在屏風背后的梁師磐,終于開口說道:這一刻,他的后背已然浸透了冷汗,這種渾然不覺令人中招的手段,居然連公室世代供養的那些資深醫官,都檢查不出異常。
“按照常理上,是有所解決之道的,若是前沿軍中,無非就是剖解燒殺于患處。”老醫官皺著眉頭,慢慢斟酌著字眼道:“但是貴人尊榮顯赫,就未必適合這般,軍中臨機處置的手段,更何況牽連內腑。”
“一旦不能盡數滅除,殘余的蠱物,就有擴散之虞;引發內腑的潛在炎病,乃至衰竭之癥;那就不好辦了;還不如慢慢調制……”然而,當他話說到這里,卻被江畋淡聲打斷:“既明白了原理,那就好辦。”
而當一干醫官、醫士,都相繼退散一空,被帶到偏院內休息和待命;兼帶變相的看管和軟禁起來之后。江畋才對著渾身發力,難掩倦怠與慘白之色的梁師磐道:“我自有一番手段,就不知大兄可愿信我?”
“信……如何不信!”梁師磐臉色慘淡而幾經數變,最后還是咬牙斷然道:“承蒙苓郎手段通玄,既是為孤力挽狂瀾、賑濟于危難,又鎮服妖邪、平定了逆亂諸事;如今更是覺察出,孤身上潛藏的隱患所在?”
“還請再接再厲,為孤去除病患之礙吧,無論需要怎樣的條件,采納怎辦的手段,都盡管用出來吧!孤對天盟誓,愿用盡一切,配合你的手段……”然而,在當天夜里,他就不免在汗出如雨中,開始后悔了。
度過了格外煎熬且漫長的一夜之后。一團不斷蠕動伸縮著,同時有絲絲縷縷鉆進鉆出的血肉;就被呈現在江畋面前的厚實琉璃瓶中。卻讓他想起曾經在揚州、夷州等地,所查獲的血丸和肉丹之類衍生物。
除此之外,還有在鏡臺宮后山的地穴洞庫中,整體消失不見的那只大號血肉水母;也有一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不管怎么說,剛剛解除了身上隱患的梁師磐,卻是毫不殘余的傷痛,乘坐抬輦趕回龍池宮。
又七拐八彎的來到了,位于星宿池內的一座袖珍島洲上。下一刻,隨著被轟然撞開的殿閣門戶,頓時就露出內里一個精致的囚籠;以及被跪坐在囚籠中的窈窕豐美身姿,卻是一名形貌近似韋氏大妃的美婦。
“賤人……賤婢……可是你,故意謀害于孤!”猶自虛弱而臉色青白的梁師磐,在抬輿上嘶聲呵斥道:然而,就見原本跪坐依靠在囚籠邊上的美婦人,卻是呵呵呵的做聲怪笑起來;同時渾身抽搐蜷曲成團。
同時,從她的口鼻五官中,不停的溢出一道道流淌的血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