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開始,清奇園就成為了長安城內,某種潛在的風向標之一。除了部份需要避嫌的人家之外,京中的豪門顯貴、宗室戚里,莫不以在曲江坊置業為榮;而距離清奇園的遠近,則代表著某種高下。
但其中真正能夠有機會,成為清奇園訪客的,甚至還不超過雙十之數;這還要除掉裴氏的家人,以及來自西京里行院的辛公平、李環等親信部屬。而能夠留下來做客的,也只有裴九郎/薛世子及妻子了。
這位海東宗藩的世子,既是她曾經的主人;也是當世絕無僅有的奇葩。放著好生生的家業不受用,非要留在京城折騰;帶領一班同輩的公卿貴家子弟,炮制什么燒煤蒸水的機關工場,亦是有聲有色得很。
楞在遍布關中各處河道,背景和靠山錯綜復雜的,眾多傳統水利機關工場間,硬生生的搶下一大塊肉;殺出一片專屬的天地來。而其中利益的牽涉,更是遍及關內的府兵,到南衙諸衛、軍器南北監皆有。
此處之外,還有一位來自平康里,七秀坊/憶盈樓的聯絡人杜娘;她既負責定期呈送京中收集的消息,同時也協助裴大娘子,打理那些新舊置辦的產業;因此,也獲得了私下往來呈報,的某種特殊權宜。
而裴(蕙香)大娘子,雖然逐漸退出京中,大部分上層女眷的社交場合;但在一些高層的小圈子中,還在流傳著她的傳說,也繼續發揮著某種,潛在的影響力;偶爾還會有人,請她作為見證、仲裁紛爭。
但有資格也有機會,輾轉求見大娘子的,終究只是權門豪貴中的極少數;作為大娘子的房里人,也是最早侍奉那位“謫仙”的舜卿,還有外院所有奴仆的管事瑾瑜;就成為外間大多數人僅有的接觸機會。
但作為宮中出身的女官,也是堯舜太后名下,收養的最后一批孤女;很早就與大娘子約好,一旦外放出宮,就入府專管外院事物的瑾瑜;也不是尋常人可以輕易靠近,哪怕是昔日的宮中同僚也無例外。
也曾經有不知好歹的,在路上偶遇時試圖擺顯一二;然而卻不被理會,回頭很是抱怨了幾句;結果就被宮中來人訓斥,同時被變相排斥和趕出,京中貴婦和閨媛的社交圈子;不得不灰溜溜的離開京城。
相比之下,舜卿出身要更低一些;她勉強算得上是將門之女。只是父祖輩都是裴氏外放的家將出身,與主家世代都保持著源源不斷。因此沒有兄弟的她,在幼年被視同男兒撫養,不乏武藝騎射的教導。
直到父親和其他叔伯輩,驟然遭遇了一起海難,再也沒能回來。突然家門遭逢大難的母親,精神上一下子就垮了;任由官宦出身的娘家舅舅們,籍著辦喪事的機會,將父親留下的家私侵吞和蠶食殆盡。
最后,只剩下一個朝廷例行追贈的雜號(云翱)將軍頭銜。這些口口聲聲“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們,都想將其設法奪走;甚至不惜收買方士巫女之流,造謠她天生命數奇特,妨礙父母乃至親戚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