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江梓說,“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能是好人嗎?”
沈雁書還是不太懂。
街上到玻璃廠不遠,就二十幾分鐘的路程,緊挨著寂靜溫然的城邊。兩人又回到這個鐵皮小屋,江梓把一張小桌子支在屋外,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沈雁書坐在小馬扎上,夏季蚊蟲比較多,就剛這么一會兒,腿上手臂全是包,還有點兒癢。
不久后,江梓從玻璃廠門衛室那邊走過來。
余光里,少年把手里的那兩罐啤酒放在小矮桌上,垂著腦袋蹲在地上點燃蚊香,而后隨意的放在凹凸的小石子上。他的頭發不長不短,劉海正搭在眉毛上方剛好一寸,本該霸道的發型,可他長相卻偏秀氣,看起來帶著稚氣,只有不笑的時候才帶著攻擊性,有點兒像沈雁書看過的雜志小說里的病嬌。
江梓朝她這邊看了過來,沈雁書快速的低下腦袋撿著腳邊的石子把玩,半晌,他嘿了聲:“老子又沒說不讓你看,這么慌張干嘛?”
“……”沈雁書頓時啞口無言。
很快,江梓弄好蚊香后坐了過來,打開小龍蝦包裝盒,夏天的食物冷的慢但容易爛,好在時間短,小龍蝦泛著余溫,聞著味道還不錯。
他把盒子推過去了點兒:“還沒涼。”說完,他便拉開了啤酒罐的拉環,仰頭喝了一口。
這陣風來的正是時候,悄然滑過少年人的臉龐,消掉了燥熱。盛夏的夜風不帶攻擊性,呼呼而過,便是整個夏季白日的苦楚。
沈雁書把蝦尾剝好,放在打包盒的蓋子上,懶懶的看向公路那邊的鐵道路,巖壁上的固定山體塌方的水泥一亙一亙的橫豎交叉,中間徜徉著小小的野草。
而后,沈雁書仰頭盯著那一輪圓月。
據說每月圓月之時,就是少年和魔鬼約定見面的期限,相邀寒星為燈,黑夜為證,少年與魔鬼是兩個極端的人,一個熾熱,一個冰冷。
少年問:“我們人間,有什么東西能夠祛除黑暗?”
魔鬼笑了笑,沒答話。
江梓把蝦推到沈雁書面前,舉著手中的啤酒:“你吃,我喝這個。”
她頓了頓,本想說,我不愛吃蝦,但終究沒說出口。
江梓把啤酒放下,一頭倒在石子上,抬頭看著滿天繁星,緩緩闔上眼眸。
“小白眼狼,你想不想離開這里?”
“想。”
“我也想。”江梓沒睜眼,聲音不算大,但很堅定。
沈雁書垂下腦袋:“但我不能。”
江梓收著手臂,抱在自己腦袋下,石子硌的他的手背有些疼:“我曾經以為我能。”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未來。”沈雁書問。
“想有什么用,要走過才曉得,任憑我把未來想得跟花一樣,但總有那么一些人會跑來踐踏。”江梓懶懶的翹著腿,一睜眼就是滿天的寒星,“想——這不是多此一舉嗎?干嘛要想,就這樣過著每一天不好嗎?”
“那你不覺得這樣很難熬嗎?”
“還行吧,我很樂觀,畢竟我不像你這樣孤獨,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沈雁書:“……”談話歸談話,干嘛拉踩別人?
“其實想過。”江梓還是一貫慵懶又張揚的模樣,“你知道思卿吧,就今天陪我來的那個男生,很早的時候,我和他約好了以后要一起當警察。”
沈雁書忽而一扭頭,看見少年帶光的雙眸,只不過這一抹光只閃爍了短短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