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姑娘,真的是你。”
顧西棠沒走出幾步,身后就傳來含著喜意的聲音。
低沉醇厚,略清冷,挺耳熟。
顧西棠挑挑眉,轉頭朝聲音方向看去。
在她斜對面宮墻下,身著六品官府的清冷男子正大步朝她走來,眼里漾著亮色。
許久未見,顧西棠印象里那個稍顯文弱的書生,身上書生氣已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官場沉淀下來的大方沉穩。
只他面對顧家人時的和善親近始終如一。
顧西棠微微嘆了口氣,“袁大人。”
循著記憶里的路線,顧西棠找到了那條巷子,大碗茶的攤子還在,只是賣茶的老阿婆換成了面容清秀的小婦人。
好在,茶的味道沒變。
兩人坐在狹窄巷子里,一張擦得很干凈的小木桌,兩張矮凳。
袁淮生穿著官服在這里頗引人注目,但是他未有半分不自在,端起大瓷碗,喝著粗陋的茶水,面色淡然如常。
“我之前聽人議論九王府,聽到了你的名字,彼時就猜到是你。”喝了兩口茶水,放下碗,袁淮生朝少女笑道,“礙于九王府門第森嚴,我也怕打擾到你做正事,所以一直沒有登門探望。如今看來你一切都好,芙兒你姐姐要是知道,也能放心了。”
顧西棠淡淡看他一眼,沒說話。
他話往好了說,實則如何,他不用說出口她也大致猜得出來。
不過是顧忌袁母。
若是袁母知道自己跟九王爺關系甚密,怕是會在當中打什么主意獲利。
袁淮生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沒有登門造訪,以此杜絕母親打擾她的機會。
她認可他這種做法,也認可他這種做法背后體現的人品。
所以,不揭穿。
“你、你來上京有些時日了吧可有跟家里聯系你姐姐有來信嗎”
“有。”顧西棠這才啟唇,淡道,“從上京往望橋鎮寄信,需時二十日左右,一來一回月余我就能收到家里一封回信。”
袁淮生面色微頓,沉默下來。
他聽出了少女話里的意思。
若是無人從中作梗,哪怕上京給你望橋鎮相距再遠,通信也無阻滯。
所以,問題出在他身邊,出在他身上。
袁淮生眼里劃過苦澀。
離開望橋鎮時,他跟他心悅的姑娘說,定會查清楚事情真相,給她一個交代。
如今他始知,無權無勢在上京想要查探點什么,有多艱難。
他給少女的承諾,自以為是承諾,實則不過自欺欺人。
皆是空話。
“袁大人,其實我挺欣賞你的為人,能堅持自己,不忘初心。我也認可你對我姐姐的心意。”顧西棠道,“但是,你保護不了我姐姐。我不否定你或許能為她豁出所有,但是人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你現在應該已經正在體會個中滋味吧”
袁淮生手指輕顫,無可回答。
是,他正在體會。
那種身不由己,及無能為力。
“放手吧,你繼續抓著不放,只會給我姐姐帶來更多傷害,別等事情回不了頭才后悔。”顧西棠淡淡看著男人,“若是我姐姐因你出了什么事或受了什么傷害,我翻臉無情時什么都做得出來。”
她起身,在茶桌上放下一塊碎銀,“今日的茶,我請了。袁大人,再見時,希望你跟我姐姐已經沒有關系。”
說罷,她越過呆怔的男人,離了小巷,眼底是不顯人前的冷漠。
這場親事,姐姐早就受到傷害了,連帶整個顧家都蒙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陰霾。
若非姐姐不愿,她不會輕易饒了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