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小鬼難纏。
或許,是真有這條規矩吧。
這城門吏應當不會無緣無故亂說。
安文生回頭向蘇大為看去,心中好奇他怎么一聲不吭。
一眼之下,發現蘇大為微黑的臉龐上,一雙濃眉微微皺起,目光一直盯著方才入城的那隊胡商,似乎有些出神。
“阿彌,這里不讓通行,我們換個門入城。”
“不。”
出乎安文生的意料,蘇大為一口拒絕。
“我從小在長安長大,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規矩。”
“你這是何意”
老吏有些不高興,向著城門內叉手道“這可是圣人的旨意。”
蘇大為伸手拍了下有些懵逼的安文生的肩膀。
上前去,靠向老吏,伸手道“麻煩通融一下,我這里備了些茶水請,請老丈吃茶。”
他過去就是長安縣不良人,對于西市和城門吏的一些潛規則十分熟悉。
方才那伙胡商就是這么混進去的。
誰知那老吏卻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退后兩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蘇大為的手一下僵在半空。
神情閃過一絲尷尬。
若是前些年在長安做不良帥時,三教九流無一不精,包括城門吏和金吾衛,上下蘇大為都混了個臉熟,都能說上話。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
征吐蕃用去數年,這城門前的全是生面孔。
想來人都換過好幾茬。
沒有熟人,縱是想行“規矩”,人家也不敢收。
“阿彌,算了算了,我們換個門就是了。”
安文生在一旁勸道。
他是不愿多事。
雖然從西面過來,從開遠門最近最方便,繞別的城門會多耗一些時間。
但是犯不著和城門吏去計較。
若是鬧開去,沒得讓別人看了笑話。
按安文生的想法,蘇大為最不計較這些,勸他一句也就是了。
豈料這一次,蘇大為卻十分執拗。
一口道“不行,我有事,一定要從開遠門走,誰也別攔著。”
“吆喝”
老吏瞪大渾濁的雙眼,上下打量一番蘇大為,口里諷刺道“今日還真碰上不怕死的。”
這人似乎在哪里見過,可一時想不起來了。
不管是不是以前見過,堵在這城門前成何提統。
若是給這人進去,后面再公務從這里入,攔是不攔
捅到上面去,自己只怕就是一個失察之罪。
蘇大為揚首看到那支胡商的駱駝快要消失在城門盡頭,不由有些著急“老丈,我曾為長安不良帥,往日與西市官署也多有行走,還請行個方便。”
“不行。”
老吏下巴揚起,冷笑道“不管你是哪路神仙,圣人有令,非胡商一率從別門入城,此路不通”
“怎么了怎么了”
其余的城門吏、西市的署吏,以及城門前的禁衛開始圍了上來。
蘇大為他們后面的胡商也開始鼓躁起來。
“前面的能不能走不能走就讓開,別耽誤我們入城”
蘇大為眉頭微皺,向老吏和逼近的城門禁衛拱手道“我是黃安縣令蘇大為,此次有要事回長安,還請各位通融。”
他本來想說自己曾為征吐蕃前總管,還有從四品的品秩。
但一來,長安勛貴滿地走,單一個從四品,這些城門吏未必就認了。
現官不如現管。
二來,他此次回長安,是奉的武后秘旨。
未得武后許可,當不能輕易透露身份。
誰知武后此次急召他回來,是否另有重任。
“黃安縣令”
一名武候上來上下打量一番蘇大為,嗤笑道“莫說你是黃安縣令,就算你是長安縣令又如何說了開遠門不能進,就是不能進,辦公務的請繞行,從旁的門走。”
一旁的城門吏和禁衛們,跟著嘲笑起來。
“哪里來的渾人,好不曉事,圣人律令下來,豈容你一個小小的黃安縣令胡來。”